文／朱雯慧
现代诗歌并不是黯淡无光的。“黯淡无光”意为所有光亮都被逐渐磨灭直到不复存在。光芒既已消失，则更不用谈有光去照亮其他。而现代诗歌尽管渐渐远离了大众通俗的审美视野，却仍然自立发光，并继续影响着其他艺术领域的发展，譬如现代歌曲。与现代歌曲相融合并促进其发展，正是现代诗歌散发光芒的体现。我将用台湾乐队草东没有派对的歌曲《山海》来论证“现代诗歌并不是黯淡无光的”。
首先，我们不得不惋惜地承认：现代诗歌比起唐宋时期，光芒确实有所“黯淡”。正如葛兆光先生在他的随笔《唐诗过后是宋词》中写到的“诗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真的成了阳春白雪，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真的沦落到曲高和寡，除了自己圈内人那几声喝彩外，很难享受到‘掌声响起来’的惬意……”随着现代文明的发展，读诗写诗不再是加官进爵的刚需，诗人们写诗多为自娱自乐自我陶醉，最后画地为牢束之高阁。另有网络小说兴起、快餐化阅读冲击……我们已经有多久没有静坐下来地好好地鉴赏一首诗歌了？是啊，现代诗歌不可否认地渐渐脱离出大众喜闻乐见的艺术视野，光芒早已不复当年。
然而，随着网络发展，现代歌曲这一新的艺术形式融汇了文学与音乐，异军突起，冲击了诗歌以往的地位，更加为人民大众喜闻乐见。且正如葛兆光先生写道“流行歌曲已不再像过去那样只会用甜得发腻的情话缠绕少男少女了，也不再像过去那样‘为赋新词强说愁’似的拧眼泪了，好像渐渐长大了似的”。流行歌曲在不断发展：作词水平的不断提高、对社会现实的积极关照、与现代诗歌的积极融合……越来越多的好歌曲不断涌现，也让我们从中看见了诗歌当年光芒万丈的影子。
比如台湾乐队草东没有派对的歌曲《山海》里的歌词：
我看着 天真的我自己
出现在 没有我的故事里
等待着 我的回应
一个为何至此 的原因
他明白 他明白 我给不起
于是转身向山里走去
他明白 他明白 我给不起
于是转身向大海走去
我听着那少年的声音 在还有未来的过去
渴望着 美好结局
却没能成为自己
如果我们为它加上标点符号，一定也是一首很不错的现代诗。“我看着天真的我自己，出现在没有我的故事里，等待着我的回应——一个为何至此的原因。”一句话里的三个“我”耐人寻味：长大后的“我”庸庸碌碌地活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突然隐约想起自己儿时也曾做过梦。于是在回忆中慢慢将自己抽离出来，置身虚境，漠然看着儿时天真的自己出现在另一个故事里，一个我梦寐以求却与如今人生轨迹截然不同的故事里。儿时的“我”失望地看着如今的“我”，等待着如今“我”的回应，等着一个为何至此的原因。然而还没等“我”开口，他便已经了然离开，只留下决然又悲凉的背影，奔赴那场虚妄无人的山海“他明白，他明白，我给不起，于是转身向大海/山里走去……”人称由“我”变成“他”，显示出岁月隔阂的心理距离远隔万水千山。多么辛酸又真实，饱含热泪又扑一场空。最后“我听着那少年的声音，在还有未来的过去，渴望着美好结局，却没能成为自己。”再次穿梭时空，在过去的热望与如今的现实中搭一座传声之桥——儿时的“我”已经决然走远，人称由“他”变成了“那少年”，越来越远，他还有未来、渴望美好结局，而最终却成为了“我”，没能成为他想要的自己。在这场穿梭时空由远到近又由近到远的旅途中，山海虚无，唯留自己。
思考一番，一种孤独、无助的氛围感无声笼罩——这不就是我们当今时代每一个人的自画像吗？儿时扬言要去到很远很远的山海万乡，却曲曲折折走到了今天站在的地方。面对儿时自己的质问无法回答，看着儿时的自己决然悲愤地离开……蓦然回首，唯余泪千行。
（图一 图片来源于网络）
为何《山海》歌词加上标点符号后就和现代诗歌别无二致了呢？这恰巧说明现代歌曲的歌词正在不断从过去甜得发腻的情话转变向现代诗歌化的语言，面向社会关照，发出时代呐喊。而这正是现代诗歌所反射出来的光，它影响了现代歌曲，被它融合又焕发出展新的生机。且歌词又与音乐韵律相合，将情感传达得更加生动的同时，随着时代多媒体技术发展也有了更加广泛的受众。
歌词如诗歌的好歌曲还有很多，如草东没有派对歌曲《在》灵活多变的歌词恍若一首答案诗，“我说，我会一直都在”后激动昂扬的电吉他和鼓掀起歌曲高潮，“我会一直都”独独缺少了标题“在”字，恰巧说明“不在”，表现了人与人之间的背叛和谎言、说得再撕心裂肺都有隔阂，如《恋人絮语》中说“我爱你”的爱意只存留在说话的那一瞬间，耐人寻味。
而诗歌也多与音乐融合，柳永的词被谱成乐曲后流传甚广，而今一首《从前慢》也让木心先生的这首诗歌传颂得更加悠远。
（图二 图片来源于网络）
现代诗歌影响着现代歌曲，促进其优化发展；而现代歌曲的逐渐诗化，既反映出关照社会、发出呼声的诗歌内核，也折射着现代诗歌的光芒，促进其更加悠远地流传。葛兆光先生说道，“在这个既没有了唐诗又还没等到宋词的时代里，要想留住唐诗的时代，就要使诗歌有点儿亲切和自然，要想迎接宋词的时代，就要让流行歌曲多一些机智和内涵，随便怎么都行，只要有还能让人感动的东西， 因为我们这个时代已经不太会被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感动了。”所以，现代诗歌与歌曲吸收融合，彼此照亮，诗歌便不会黯淡无光！
编辑 雷洁
审核 方美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