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杂文网 文坛琐事 正文

猪肉之颂,寄寓此心——读苏轼《猪肉颂》
2021-11-30 16:21 黄天鹏 

文/黄天鹏


  乌台一案,子瞻远谪黄州,携家带口。其身立于东坡之上,而其心于世独行,孑然缥缈,若孤鸿一迹,沙洲独影。《答李端叔书》有云:“得罪以来,深自闭塞,扁舟草履,放浪山水间,与渔樵杂处,往往为醉人所推骂。辄自喜渐不为人识,平生亲友,无一字见及,有书与之亦不答,自幸庶几免矣。”如此困境,让苏轼得以洗练其心,升华其境。


  苏子瞻谪居黄州,官居黄州团练副使,位卑而权轻,闲职赋予了他优游卒岁的闲时和闲情,才让他有闲心“待他自熟莫催他”。人生之“穷”,让他得以回到生活之中,回到现世之间,找寻其中的乐趣滋味,以排解心中的孤寂苦闷。


图片来源于网络


  苏子瞻的《猪肉颂》虽为打油诗,但同样可以用记体文的分析思路进行分析。对于记体文而言,首先需要关注的是所记的对象——猪肉。在《猪肉颂》中,猪肉是“价贱如泥土”,且“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的东西。于文人雅士之列,猪肉乃“俗”之物,不仅“价贱如土”,而且还是个“贵者不肯吃”的东西,可见其不受雅士待见。而苏轼在制作猪肉的时候细致用心,自带雅情,“净洗铛,少著水,柴头罨烟焰不起”,以简练形象的语言叙写制作的过程,慢条斯理悠然自得,一任“俗物”游历火水与沸气,只待“火候足时他自美”。当“俗物”真正经历了这洗礼,才能脱胎俗物之身,成就“自美”。可以说,“俗物”便是子瞻的自喻。他屡经风霜,扁舟草旅,却依旧能于远谪中发见生命与自然之美。这个“自美”,是苏子瞻于“平常”中所发见的“价值”,这种发现“价值”的闲情,是文人雅致的体现,是一种对“雅”的自我肯定。


  苏子瞻在“雅”的自我肯定之下,便与所“记”的对象猪肉之“俗”,形成反差。这是一种外物与内心对照下的反差。《孟子》有语:“古之人,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对于他来说,他本该是那个“共客长安,似二陆初来”的“少年”,有着“笔头千字、胸中万卷”,平步青云之上,翱翔海天之间的仙风与傲骨,表现出积极地入世思想。而写下《猪肉颂》的此刻,他是个“罪人”,谪居黄州,只能苦中作乐。此心未变,而其境已不复当年。高贵与贫贱的落差,让他得以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正如眼前的猪肉那般,“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此时的子瞻,谈不上高贵,也谈不上贫贱。“佛”“道”的思想为处于中间状态的子瞻,提供了向内心寻求个体生命意义的空间。老庄轻视有限时空和物质环境的超然态度与禅宗随遇而安的观念,又让他在困境中发见了生活之静美,以及内心之高贵。“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在自我劝解中消解了痛苦,蕴含着坚定、乐观的精神。 


图片来源于网络


  儒释道三种思想的复合的情况不仅发生在苏子瞻身上,宋代的许多文人都有同样的情况。这样的文人也被认为是典型的“宋型文人”。他们把自我的修养完善看作是人生的最高目标,承担社会责任和追求个性自由不再是互斥的两极。因而他们可以向内寻求个体生命的意义。


  “俗”的猪肉给他了物质上的“饱”;而“雅”的文人内心又让他得以超脱世俗荣辱,给了他精神上的“饱”。这种心理的平衡机制让子瞻可以“用舍由时”, 以“君子固穷”之心坚毅独行;同时又可以“行藏在我”,于佛道之潮中逆水行舟,超脱万物。


  浮云之际,漂浮着袅袅而起的炊烟;而东坡之下,伫立着子瞻遗世独立的身躯。


编辑 王莉丹

审核 郑桂志


关闭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