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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女性主义看《海洋奇缘》
2023-11-05 16:03 周菲扬 

文/周菲扬


一、迪士尼的新型女性角色定位
  迪士尼公主系列的女性角色的嬗变,并不仅仅是商业角色的嬗变或者美式意识形态的文化输出窗口,更是全球女孩心中的女性价值标杆,流行文化的时代风向标。要说这个世界上最具影响力的女子偶像团体,什么kpop、什么少女、什么AKB恐怕通通都要靠边闪,无论从名气、吸金能力、文化影响力来考量,全球最红少女组合非迪士尼旗下的公主们莫属。


  简略地梳理一下迪士尼公主系列电影的发展史,我们可以从中窥探到一个袖珍的公共语境的模范女性的发展史。


  第一代迪士尼公主,1937年的《白雪公主》、1930年的《灰姑娘》、1959年的《睡美人》,最突出的就是缺乏主体意识的大脑、完美的长相和弱小的能力,期待着被男性拯救。白雪公主的歌曲甚至叫做同’Someday my prince will come时值得注意的是,她们都非常会做饭,相当擅长家务。甚至七个小矮人是因为白雪公主对家务的擅长才决定把她留下的。


  第二代是探索的一代,迷茫的一代。花木兰、人鱼爱丽儿都是敢于主动追求的人。就算人鱼爱丽儿终极目标是追求爱情,但她也不似白雪公主那样被动等待,而是主动出击。然而无论曾经有过怎么样的冒险奇遇,有怎么样的追求付出,最后都会回归家庭。结局看起来很圆满,却透露着一种微妙的尴尬和无措。这是第二代公主们的困惑。她们仿佛出走一半又折返的娜拉。这些困惑其实是当时最先觉醒的女性运动者们的困惑。


  第三代已经不是公主而是女王。最具代表也最成功的是《冰雪奇缘》的艾莎,很符合弗吉尼亚·伍尔夫所说的,“有一间自己的房间”。


  然而,像艾莎这样实现自我解放和自我确立的女性,是需要神力,非自然的力量才能和王子们平起平坐。


  于是,莫阿娜来了。


  迪士尼公主系列发展到2016年的《海洋奇缘》,再一次给出来新型的女性角色定位。片中的女主人公莫阿娜,不仅仅不再公主化,更是“反公主”。从外形看来,莫阿娜就和“公主”毫不沾边:皮肤黝黑,小腿粗壮,头发蓬松,行事勇猛,性格豪放,大大咧咧。这与传统的迪士尼公主形象:肤白貌美、性情温和、擅长家务、能力弱小、永远等待他人拯救大相径庭。况且,莫阿娜从未承认自己是公主,只承认自己是“酋长的女儿”。


  莫阿娜从小就渴望大海。莫阿娜并不拒绝成为酋长的使命,但是比起留在部落,她更向往大海。大海对于莫阿娜来说不仅仅是自由、冒险、族人发展繁荣的可能性,更是她的自我意识的觉醒,对自我价值的重估和追求,是更多的自我的可能性。


二、父权制的面纱:酋长的背面
  莫阿娜渴望大海遇见的第一个阻碍来自于她的父亲。父亲在得知她想出海的时候,将她带到山顶,摸着山上象征历史和荣誉的石堆,严肃而权威地告诉她,她身上与身俱来的成为酋长的使命和责任。


  酋长是权力和荣誉的代表,然而迪士尼在这里做了一个非常隐晦的处理。片中有好几个场景展现了部落的人们遇到困难时,例如椰子坏了、捕不到鱼等,向莫阿娜求助,莫阿娜常规地、简略地回答了他们的问题,不具备任何技术性和决策性。这些回答简单至极,无比苍白,任何人都能做到,部落的人们却认为她很有领导能力。例如人们说:“这片海域打不到鱼。”莫阿娜回答说:“那就换一片海域。”这一段看似表现了族人对莫阿娜的尊敬和信任,实际上根本显示不出酋长的领导能力和才干,而是显示出所谓的“酋长”的空虚和无用。


  因此我们有足够的理由解构“酋长”:“她练习着当一个因循守旧的酋长:教村民跳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舞蹈,哄部落里的孩子们,指导村民种植农作物、编织、解决琐碎的家长里短——这些宛然就是一直以来典型的家庭主妇的工作。”【1】原来,莫阿娜的父亲便是父权制的象征,而“酋长”象征着父权制甜蜜的谎言:以家庭和家人之名禁锢女性的成长和对自我的追求。


  而粗鲁的毛伊在直言不讳地表达对莫阿娜的轻蔑时,揭开了父权制的面纱:“酋长的女儿应该待在村子里,哄哄小孩儿,做做家务什么的。”


  因此莫阿娜对出海的向往实际上是对父权制的叛离,逃避“酋长”的使命就是拒绝与单一的父权制语言体系合作,就是挑战以父权制为中心而建立的传统。


三、多元化的两性关系
  若说《冰雪奇缘》第一次通过反传统的王子的形象暴露了父权制压迫女性的本质(应该给女性带来婚姻和幸福的男性,女性应该依赖的男性,竟然是反派),那么《海洋奇缘》则是直接去王子化,且全片没有提及爱情与婚姻。这暗示着新型的价值取向,即在女性的人生中,爱情和婚姻并不是最重要的,女性并不需要像1937年的《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那样没有主体意识,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作为男性的附属品出现,依赖男性,等待被男性拯救,通过男性来实现自己的价值。


  公主不再公主的同时,王子也不再王子。首先毛伊在外表上就完全不符合大众对“王子”的定义和要求。其次,精神上,毛伊也“去王子化”。毛伊对莫阿娜有很深的偏见,甚至最初对莫阿娜表示过轻蔑。毛伊的性格粗鲁,爱慕虚荣,爱吹牛皮。毛伊在承认莫阿娜的能力之前,甚至连尊重她都做不到,更别提绅士或者爱上莫阿娜。


  脱离了老式的男女恋爱的两性关系,女性角色的塑造通过多元化的两性关系而更加饱满立体。莫阿娜这个角色不仅仅有着完整的成长叙事和发展轨迹,还帮助男主角毛伊完成自我成长。在毛伊犹豫不定、怀疑自我时,是莫阿娜鼓励他,给了他信心,让他成长,给了他清晰的自我定位。


  “在此基础上,《海洋奇缘》中新型的两性关系形成了:两性之间爱情元素消失,平等地并肩作战。”【2】


四、女神文明:隐含的生态女性主义价值取向
  迪士尼在塑造新型女性角色和两性关系的同时,还加入了女神文明和生态女权主义元素,隐含了迪士尼更深层次的价值取向。


  这并不是迪士尼一时兴起,而是有着很深的渊源。


  “到了20世纪70年代,美国、英国、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国出现了一股“女神复兴运动”的浪潮......该运动作为当时女性主义浪潮的组成部分,体现了女性主义者们对父权社会以及现代性困境的思考。”【3】


  生态女性主义者认为环境问题是女性主义要解决的问题之一。世界各地有许多女性成为生态运动的积极分子。在瑞典,她们把用受污染的浆果做成的果酱送给议员,以抗议在森林中使用除草剂;在印度,她们参加“抱树运动”,以保护将被用作燃料的林木;在肯尼亚,她们积极植树,投身于“绿色运动”,以使沙漠变成绿洲;英国的妇女抗议核导弹对地球上生命的威胁;德国的妇女帮助建立绿党,使之作为追求国家及地球的绿色未来的讲坛;1987年,生态女性主义者还召开了纪念《寂静的春天》一书发表25周年的大会,号召妇女投身并引导生态革命,以保护地球的生态系统。


  生态女性主义坚持当前全球危机是可以预言的,是男权文化的产物这样一种观点。部分生态女性主义者认为,女性之所以要积极投身环境运动,不仅因为环境污染对妇女损害更大,而且因为女性的本性和生态运动有着特殊的关系。她们认为从较“女性”的视角去看待环境,将有助于解决生态危机。


  生态女权主义在《海洋奇缘》中最大的展现即是“最大BOSS”恶卡,竟然就是特菲提女神。毛伊在与恶卡激烈对战时,莫阿娜突然爬上对面的山顶,用歌声和同理心感化了恶卡,将特菲提之心还给了她,特菲提得以重归原形。而特菲提是生命之神,她立马将荒山变得草木繁盛。这里暗喻着以莫阿娜为代表的女性对待自然是和谐相处的尊重态度,莫阿娜以毛伊为代表的男性沙文主义,对自然一直都是征服态度,例如偷走特菲提之心,对恶卡展开激烈进攻等。而以莫阿娜为代表的女性主义,却选择用同理心的方式感化恶卡,以女性特有的细腻敏感体察到特菲提女神的内心,与自然和解,与自然和谐相处。这未尝不是一种生态女性主义。


编辑 徐晗驰

审核 雷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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