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陆韦彬
钟理和的自传体小说《原乡人》将一个心向往祖国,一生只愿意用中文写作的知识分子的心路历程有力地刻画了出来。作品采用了儿童的视角,在开头用对比的艺术手法从人种学角度将两个老师进行了比较,在此基础上展开了关于家国、乡土和本土的宏观命题讨论。
何为原乡?原乡是海峡对岸的广阔土地,是祖先流动的血脉所在。在文学创作中,“原乡”是作家借助文学想象构造出来的母土故园审美形象,文学作品中的多种精神向度的原乡形象,容纳了作家们的回溯意识、历史感叹乃至生命轮回的希望。台湾评论家邱佩萱提及原乡时说:“追寻原乡属人类境况的本能和宿命,是对已然消逝的乌托邦创作理想作追寻建构的需求。”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台湾陷入了日本的殖民统治,被强制实施“同化主义”政策。殖民主义的文化霸权无孔不入,在异质文化的攻击之下,生活在台湾的同胞们的身份认同很容易产生分裂和重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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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钟理和小说《原乡人》中,有许多原乡情结的书写。在作品的开头,作者受到奶奶的影响产生了“我是哪种人”的疑问,他也在这一时刻懵懂地认识到了身份差异带来的社会阶级差异。随着年龄的增加,他开始了解到更多关于原乡的内容。上学时,老师的影响和奶奶的开解,无形间拉近了作者与原乡之间的天然距离。生活阅历的丰富,改变了他对原乡人的看法,他们并非是像日本殖民统治者描述的那般懒惰软弱,而是“虽然工作并不非常体面,但他们是了不起的人物。”
后来,作者从父亲口中对原乡人有了更加详细清晰的认知。父亲因生意常往返于大陆和台湾之间,对中国大陆的见闻十分广博。在父亲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作者对原乡的情感也在慢慢地积累。然而,这份感情在进入学校接受殖民教育之后却面临了亵渎与瓦解,甚至转变为困惑与迷离。日籍老师评价大陆人时通常用轻视不屑的口气,为了达到殖民统治的目的,他们大肆宣扬“种族优劣论”去抹黑中国人。在这种教育的渗透下,作者感到迷惑和错乱,直到他真正地踏上祖国大地时,才对原乡有了自己的认识和了解。
《原乡人》是台湾寻根文学的代表作,作者从台湾去寻找自己梦中的“原乡”,用自身的经历去书写自己心中的原乡。对于原乡的追寻是寻根的一种形式,《原乡人》是台湾省籍乡土作家中“寻根意识”最为鲜明的小说,它代表着台湾民众的心理趋势,演绎了根的潜意识形态(小时候的原乡印象)——成长形态(对日本皇民化“洗脑”的分辨)——成熟形态(远赴大陆寻根),淋漓尽致地表现出主人公的寻根心理。寻根意识是作者奔赴原乡的驱使动力,也是作者积累的深厚原乡观下的深厚底蕴。
“根意识”是深埋在国民心中不能够忘却的一部分,是属于人类的一种独特的文化情结。在出发寻找原乡之前,他认为那一片土地承载着情感、伦理与政治的无限可能。海峡对岸的“根”吸引着他进行探索追求,在踏上这片土地之后所看到的一切可能并不是如他幻想的那般美好,但故土是他寻根的终点,只有亲眼看见原乡的山河、经历了在原乡的一切种种,寻根之梦才能终为圆满,心中一直叫嚣的愿望才能平息。寻根意识是钟理和原乡情结的一个至关重要的情感驱动力,也是支撑着他遍历山河的底气。
除寻根意识之外,在钟理和的原乡情中结还有另一重要底蕴,那便是对国民劣根性的批判。踏上原乡的土地后,钟理和经历了一个幻想崩塌的过程,在此期间,他也意识到了中国人民身上存在的国民劣根性。在来到原乡之前,他对于祖国本有着一份独特的期待与希望,但他看到的却是日夜不停的战争和居无定所的流民,战争带来的社会问题使得人性深处的自私狭隘弱点无处可藏。在对原乡的期许和现状的失落两种情绪的碰撞之下,钟理和的内心陷入了迷茫、痛苦之中。在原乡这一片土地中,钟理和主要批判了国民性的巧滑和虚伪、懒惰和健忘、自私和冷漠、卑怯与奴性这几个普遍性弱点。他对国民劣根性的揭示批判力度虽然稍显薄弱,但钟理和是在台湾背景下以原乡情结为基础做出国民劣根性批判的第一人,他继续着五四以来的国民性批判,彰显了台湾智识者对于原乡、对于中华民族的一片赤诚之心。
编辑 徐晗驰
审核 雷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