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陆春茗

　　

　　曾经有一群姑娘，她们踏足于月残星疏的清晨，挎着空荡荡的篮子，顺着细细的田埂低唱着拣两旁金黄的麦穗。然而，那些姑娘如今已经长大，大到小小的村庄容不下她们，只好远走高飞告别当年在这里做的最初的梦。只是，在这的将来，又会有一群姑娘，她们顶着夜雾腾起的黄昏，趟着沾着露水的青草，挎着装满麦穗的篮子，低唱着走回破旧的窑洞，把那金黄的麦穗覆盖上纯情的愁思。

　　

　　当代女作家张洁的散文《拣麦穗》，以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初中国乡村拣麦穗这一习俗为背景，讲述了她小时候因拣麦穗而产生的带着满满童趣的奇思妙想以及从中发现的人性之美。

　　

　　这本不过是一件平常不过的小事——拣麦穗的女孩正值年少，干着体力活脑子里却活跃无比。那个时候，农村的女人最终宿命无一不是找个人嫁了，所以“我”自然是想着如何找到这样一个人了。然而年少无知，做什么都懵懵懂懂，充满着就连用少女拣尽一整个青春的麦穗都无以衡量的纯情，女孩高高兴兴地对着每一个人喊道：她要找那卖灶糖的老汉嫁了！原因无他，不过是那个卖灶糖的用足够吸引小孩子的糖果罢了。童言无忌，女孩将自己的心愿说给每个人听，最终便是要传入他耳里的，然而他不恼也不嘲，还哄着那傻孩子——每逢经过她在的村子总会给她带些小礼物，有时候是一块糖，有时候是一个甜瓜，有时候是一把红枣，还乐呵呵地接她的无忌童言同她玩耍。持续着如此愉快的生活好几年，女孩终于长大，她不再似小姑娘那般玩耍着拣麦穗，而是真真正正同大姑娘一样开始了女人的必经之路，这意义非凡的、与从前不一样的“拣麦穗”，终于让她迎来了成长的蜕变。她想起曾经不知害臊的话，想起那卖灶糖的对自己的好，再看见他年复一年越来越弯的背，越来越蹒跚的步履，担心着担心着却终究与他告了别，而这时候，女孩也真正迎来了出嫁的年纪。

　　

　　张洁在1979年写下这篇散文，其中饱含着回忆与留恋的感情，吐露年少的纯情，她怀念卖灶糖的老头——他给她带来的、寻常却已难看到的温情。现代社会少见的简单透彻，人与人之间难得的质朴美好早已遗留在逝去的岁月中，我们或只能寻着从那个时代中走来的人们的足迹，在他们磨砺出来的文字里求得那残留的情怀。《拣麦穗》这篇散文，不仅在感情上使人们产生共鸣，唤醒大多数人心中的纯情、或对纯情的渴望，还通过质朴真实的语言来体现作者的真诚。

　　

　　小女孩的童年总是活泼可爱的，就算是拣麦穗、剪烟荷包也充满着乐趣。文章的语言也因此变得轻快明亮，“剪呀，缝呀，绣呀”，这是她在剪烟荷包时的动作，此时的她正是小小的年纪，想的东西也是小小的，偏偏在嫁人这件大事上为了“甜”而选择那个卖灶糖的，不过这也的确使她获得了“甜”——卖灶糖的对她真好，不笑她便算了，还哄她给她带小礼物，以至于她越来越迷恋他，每每送走他时，都会“站在土坎坎上，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山坳坳里。”这里的“土坎坎”、“山坳坳承载着陕西农村的风土人情，更透彻了作者想要透露的情感——朴实的语言大都包含真诚。以此达到了散文以情驭事，借事抒怀的目的。

　　

　　《拣麦穗》承载着中国历史变迁的足迹。新中国的成立使得人民开始专注于劳动，正如那时所宣传的一样：爱劳动、爱生活，作者对生活的真实描写独特而深刻，通篇读下来，可以理解为是女孩在向曾经的自己进行剖白，这像是在回顾童年以来的成长，也像是在回味她曾获得的来自他人的关爱，这一切都笼罩着温暖与祥和，这是那个时代所特有的、却将随风消逝的真情。在广阔的黄土地上撒下麦种，等到夏至秋来麦穗金黄时，女孩们也开始了畅想，那畅想沾着麦子的清香，留恋在消逝的时光里。

　　

　　这无论如何都是少女们所倾心的纯情，是作者人生中难得拥有的浓重笔墨，也是我们所爱慕、所倾佩的真情实感。

编辑　姚金媛

审核　姚金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