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泽霞

《麦克白》创作于1606年，根据《苏格兰编年史》改编而成，被认为是莎士比亚“四大悲剧”之一。故事讲述的是主人公麦克白由一位功勋显著的民族英雄逐步堕落至弑君篡位、杀害无辜者的魔鬼的过程，最终麦克白走向精神毁灭和肉体毁灭的道路。西方评论家赫士列特认为，“麦克白是让妻子的怂恿和预言的告知给引诱得犯罪的”，他将麦克白的暴虐嗜杀归罪于麦克白夫人和女巫，却忽视了麦克白的自身因素，内心的野望和权欲才是麦克白走向毁灭的决定性因素。

一、诱因：女巫的预言

      17世纪的人们对鬼魂、巫术等深信不疑，当时的喜剧充满了迷信色彩，莎士比亚的戏剧也不例外。《麦克白》这部剧中女巫一共出现了4次，其中共有两次预言。第一次是在第一幕的第三场，三位不男不女、出现在地上却不是地上居民的女巫出现在麦克白和班柯战争胜利归来的路上，女巫们一开口便是三条预言：

         女巫甲：万福，麦克白！祝福你，葛莱密斯爵士！

　　　女巫乙：万福，麦克白！祝福你，考特爵士！

　　　女巫丙：万福，麦克白，未来的君王！（朱生豪译 第一幕第三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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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在一开始麦克白对封侯称王是有些许意动的，但他的理性告诉他这些都是谎言，因为考特爵士尚健在，这个爵位不可能轮到他麦克白。然而命运往往在人的意料之外，考特爵士叛国被剥夺爵位，麦克白因战功被封为考特爵士。第一、二条预言的印证让麦克白压抑于内心深处的野心和权欲迸发，他相信上天会眷顾他，命运会让他夺得王位。于是他伙同夫人杀害了国王邓肯，迫使国王的长子马尔康远走英格兰，之后麦克白成功登上了王位。第三条预言的实现让他的野望得到了满足，但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不安，他开始担心女巫对班柯的预言：班柯的子孙将会君临一国。麦克白不愿意为他人做嫁衣，为了王位他选择成为刽子手，杀害了班柯。

      女巫的第二次预言也是在第四幕的第一场，他们又给了麦克白三条预言，分别是：

      第一幽灵　麦克白！麦克白！麦克白！留心麦克德夫；留心费辅爵士。放我回去。

      第二幽灵　你要残忍、勇敢、坚决；你可以把人类的力量付之一笑，因为没有一个妇人所生下的人可以伤害麦克白。

      第三幽灵　你要像狮子一样骄傲而无畏，不要关心人家的怨怒，也不要担忧有谁在算计你。麦克白永远不会被人打败，除非有一天勃南的树林会冲着他向邓西嫩高山移动。（第四幕第一场）

预言提及了麦克德夫，麦克白担忧麦克德夫会危及他的王位，于是再一次举起屠刀，挥向麦克德夫的家人。权欲蒙蔽了麦克白的双眼，野心遮住了他的良知，黑暗和献血洒满苏格兰的大地。

      女巫的预言看似是引诱麦克白走向黑暗的根本因素，实则不然，预言只是诱因，它将麦克白内心的魔鬼释放出来，同时它也是为刽子手举起屠刀提供一个借口。在第一次的预言中，班柯也听到了预言：他的子孙将君临一国。同样是面临王位的诱惑，班柯和麦克白的选择和表现却截然不同。麦克白将女巫称呼为“神巫”，企图挽留他们以获得更多的预知，班柯则认为他们是“怪物”、“魔鬼”。

      班柯　魔鬼为了要陷害我们起见，往往故意向我们说真话，在小事情上取得我们的信任，然后在重要的关头我们便会堕入他的圈套。（第一幕第三场）

       与此同时，麦克白当时的表现也已经透露出了他的野心和对王位的渴望。可见，女巫的预言并不是麦克白堕入黑暗深渊的根本因素，预言是诱因，诱使他的欲望膨胀，让他一步步地走向黑暗，最终自我毁灭。

二、推手：麦克白夫人

      故事中，麦克白夫人狠毒、冷酷，身上铺满了黑暗，内心似乎没有一丝光亮。她在收到麦克白讲述遇见女巫的经历的信后，就已经下了决定——杀掉邓肯，扶麦克白上位。当麦克白对铲除国王邓肯这件事犹豫不决时，是她亲手掐灭了麦克白最后的善良。麦克白夫人刺激、怂恿麦克白，让麦克白下定决心杀掉国王邓肯。剧本中是这样描写麦克白夫人的激将法的：

     麦克白夫人  从这一刻起，我要把你的爱情看作同样靠不住的东西。你不敢让你在行为和勇气上跟你的欲望一致吗？你宁愿像一头畏首畏尾的猫儿，顾全你所认为生命的装饰品的名誉，不惜让你在自己眼中成为一个懦夫，让“我不敢”永远跟随在“我想要”的后面吗？（第一幕第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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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整个谋杀事件中，麦克白夫人一直是冷静镇定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冷酷狠毒，她是麦克白登上王位的重要助力和推手。但凭借这些并不能说明妻子的怂恿是麦克白犯罪的根本因素。其实，麦克白夫人十分清楚麦克白内心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甚至比麦克白自己还要了解他的野望。这从剧本中麦克白夫人读信后内心的独白便可以知道。

     麦克白夫人  你希望做一个伟大的人物，你不是没有野心，可是你却缺少和那种野心相联属的奸恶；你的欲望很大，但又希望只用正当的手段；一方面不愿玩弄机诈，一方面却又要作非分的攫夺……（第一幕第五场）

      因此，麦克白夫人是麦克白篡位的推手，她“用舌尖的勇气，把那阻止你得到那顶王冠的一切障碍驱扫一空”，麦克白夫人是将麦克白内心的魔鬼释放出来的人，魔鬼一直存在在麦克白内心，即使麦克白夫人没有煽动麦克白，只要魔鬼存在，终有一天会被释放出来。并且麦克白夫人的怂恿是源于对麦克白野心和权欲的了解，她帮助麦克白将他的真正想法付诸实践。

三、根本因素：麦克白自身的野心和欲望

      麦克白，国王邓肯的表弟，王亲贵族，同时他还是一名大将，战功赫赫，名副其实的民族英雄。显而易见，这样的一个人，他的未来是充满光明的，政坛上的地位仅次于国王。前途无量的麦克白为什么还要弑君篡位呢？或许是国王的夸赞和他的战功给了他野心膨胀的底气。正如剧本中所描述的那样：

      邓肯 你的功劳太超越寻常了，飞得最快的报酬都追不上你；要是它再微小一点，那么也许我可以按照适当的名分，给你应得的感谢和酬劳；现在我只能这样说，一切的报酬都不能抵偿你的伟大的勋绩。（第一幕第四场）

      国王的大肆赞赏让他的自信心与自豪感爆棚，他开始认为功勋卓越的他只有那最好的地位才能配得上他的勋绩，名为野心的种子也开始在麦克白的心底萌芽。女巫的“你将会成为国王”的预言促进了麦克白的心理变化，让这棵野心的芽膨胀、成长。而妻子的激将法则是让他虚伪的推辞和犹豫消失，那一句句怂恿就是野心最好的催化剂，最终野心成为为参天大树，遮蔽了光明。

      麦克白杀害国王邓肯，他清楚地知道这件事的后果，“我们不过刺伤了蛇身，却没有把它杀死，它的伤口会慢慢平复过来，再用它的原来的毒牙向我们的暴行复仇。”他担心谋害国王邓肯的事情会暴露，他开始恐惧、惊慌。麦克白担心自己的付出会白费，于是选择了继续挥起屠刀，挥向班柯。这不仅是因为班柯拒绝了他的贿赂收买，还因为女巫的预言，这条“你的子孙将君临一国”的预言成了班柯的催命剂。班柯死了，麦克白的心还是不能安定，他更加惊慌恐惧、疑神疑鬼，他的精神受到了折磨，不能安眠。随后，女巫的第二次预言“小心麦克德夫”让他对麦克德夫起了杀心，然而麦克德夫早已逃走，麦克白派刺客残忍杀害了麦克德夫的妻子、儿子、仆人。无辜者的死亡昭示了麦克白的暴虐嗜杀、毫无人性，他的精神已经麻木，就连妻子去世的消息也不能引起他一丝一毫的波动。黑暗笼罩着苏格兰，暴君的政权终将被推翻，麦克白一步步走向了自我灭亡。

     总而言之，虽然女巫的煽动和妻子的怂恿对麦克白堕落黑暗起了一定的作用，但这并不是麦克白走向毁灭的根本原因。善恶之争，一念之差，麦克白堕落黑暗成为魔鬼，所有的行为都是他自身决定的，他的野心和权欲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编辑 王莉丹

审核 甘友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