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洪思静
摘要:《变形记》是奥匈帝国德语小说家卡夫卡所创作的一部充满荒诞和奇异的讽刺小说,它通过小人物格里高尔的异化变形的故事讲述了在西方资本主义工业社会下,冷漠麻木的、金钱至上的社会关系。作品以“甲虫”为开端,用夸张、象征的表现手法表达了西方社会异化的人性主题。本文将从“甲虫”、“门”和“窗”、“苹果”的意象的象征意义展开论述,挖掘象征意义背后的社会现实的残酷,揭示西方现代社会对人性造成的异化的影响。
关键词:《变形记》;象征;异化
一、“甲虫”的象征人性自身的异化
甲壳虫象征着现代社会被工作、生活所挤压,物化为“非人”的现代人普遍的生存状态。在小说中,格里高尔成为甲虫之后,他行动困难,甚至难以翻身。尤其是他许多的细长的腿和庞大的身躯的对比,前者代表着西方现代人对自己的掌控能力,而庞大的身子则是社会对自身所造成的压迫。不论是作为甲虫,还是作为人,格里高尔都没有选择的权利。他一直都被社会和家庭所裹挟,他的自由意志被剥夺了。在他身为甲虫时发出了对自由的个人意志的追求,却被狠狠打压直至死亡,这也暗示了在西方金钱至上的现代文明社会中对人性和现实世界的异化。
在格里高尔刚变成甲虫的时候,他还保存着人的意识,他还有着努力工作的思想,还在为生活努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生活习惯渐渐地向动物靠近,他吃腐烂的食物,喜欢在墙上爬来爬去。但是他的人性的理性思想在与动物思想挣扎,当妹妹将家具搬走时,他想要阻止,却被父亲狠狠伤害。失去飞行能力的甲虫是不自由的,又是无归属的。在这样的金钱至上的社会中,人的意志和思想被剥夺,每当他的个人的思想冒出头时就会被打回被奴役的动物的本性。正是这样命运式的、不可逆转的趋势导致了格里高尔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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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格里高尔身上有着对个性解放和自由意志的追求,即便他作为“人”的时候也像一个甲虫一般,被家庭和社会所压抑,一家人的生活开销和上司对他的人力的无情压榨,让他没有一丝自己的时间和空间。变形前,格里高尔被工作压得透不过气,他是被资本主义和现代化社会大工厂所奴役的千千万万的劳动者的象征。他长期处于异化的社会环境中,无法反抗、无法抽身,所以才期望变成一个甲虫来逃避原有的生活。他与家人亲情中也夹杂着金钱利益,因此,当他成为甲虫,失去了赚钱的能力,甚至成为家庭的负担时,他也就成为无利用价值的垃圾。通过格里高尔的结局可以看出,现代社会的人物关系被物化所占据了,价值成为人的标签,亲情、善良、道德都被抹杀,反映出人情的冷漠。但从宏观上看,不论格里高尔是否变成甲虫,他的命运都不会有改变,因为在这个全民异化的社会中人的意愿是不被尊重的,是无法诉说的
二、“门”和“窗”的象征人际关系的异化
在小说中,“门”外是格里高尔和家庭的关系,“门”内则是他自己的个人世界,“窗”外则是他和社会的联系,这三个空间分别是他生活的不同层次的世界。
在门内是他的卧室,是他个人世界的象征,从刚成为甲虫开始,他还是拥有作为人的家具和空间。当他还有劳动力的价值时,即便没去上班时家人只是敲门询问,此时他的家人都很尊重他的隐私和意愿。但随着他完全成为甲虫之后,他内心的个人领域缩小了,被妹妹的恐惧、不理解所占领,他只能缩在大沙发之下。最后,当他成为家人的拖累后,他的家具被一件件清空,房间也被垃圾和杂物堆积,他的个体世界中的自由完全被剥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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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是他个人世界和家庭的纽带,即便他是一个甲虫,也仍然渴望得到家人的理解和亲情的温暖,但他三次走出门,迎接他的都是无情的伤害。这也就意味着门外的世界也是一个被异化的世界,充满了金钱利益的关系。格里高尔的父亲是一个严肃、暴力的角色,当格里高尔有工作能力,对他有价值时,他对格里高尔的态度是依赖的。但当他面对已经异化的儿子时,他产生的只有厌恶的情绪,而非关心。格里高尔的母亲表面看上去关心儿子,实际上却具有伪善的性质,她更多的情绪是恐惧,在小说中表现为经常被甲虫的格里高尔吓得晕倒。最值得探究的是妹妹的转变,在变形之初,她对格里高尔的态度仍然是善意的、同情的;但随着时间发展,社会上的压力使她不得不一边打工一边学习,在疲惫的生活之下,她对格里高尔的态度转变成了厌烦。从这个家庭的交流中,反映出西方现代社会对金钱的价值的高度肯定,以及人性在金钱至上的道德观被扭曲和变异,表现了人与人之间的异化。
小说最初对于格里高尔的描写是他躺在自己昏暗的房间里难以翻身,细长的腿无法打开房门,甚至发不出人类的声音,实际上已经暗示了他悲剧的结局。这实际上象征着在社会的重压之下,人的异化的必然趋势,是人性对自由抗争的无意义的表现。
三、“苹果”的象征意义
苹果在《变形记》中有一个很明显的象征意义,就是格里高尔背负的艰辛和痛苦。卡夫卡通过苹果来构建现实与想象的世界,它在格里高尔身上达到圆融的统一。苹果这一意象的出现,是格里高尔和家人关系转变的关键。在此之前,家人对他的态度是隐含的厌恶,在此之后则是明显的愤怒和憎恨。原本因为家庭的道德伦理的束缚,还对他抱有容忍的态度,而变成甲虫的格里高尔一旦做了有一丝出格的错事时,他就会沦为垃圾、累赘,最后被扫地出门,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因此,他的父亲将苹果狠狠砸向了他,甚至有一个月都没有取出来。这颗苹果是一枚深深扎进格里高尔心里的刺,持续不断的痛苦一直在提醒着他:他只是一个甲虫,没有人的意志、思想和自由,需要保持作为一个动物的本性。一旦他越过界限,就会受到惩罚。但即便这样,格里高尔还是在不断追求着人的欲望和本性。
在小说的最后,他为了听妹妹的小提琴演奏,而爬到厨房欣赏美妙的音乐,甚至还想起来自己原本要送妹妹去上音乐学院。但是在他被房客发现后,房客要求退租,他的家人便表现出极大的厌恶和憎恨甚至商量着将他赶走。但欣赏音乐是人类才会有的行为,因为人有美的享受。“他背上那个的烂苹果和周围发炎的地方都蒙上了柔软的尘土,早就不太难过了。”苹果给格里高尔带来的苦难使得他不堪忍受,自己取不下来也无人愿意帮他取下,苹果使得他周围的地方发炎受伤。在这样的苦难之下,连死都是轻松的,都是愉悦的。虽然他变形成为了甲虫,但他也不甘放弃追求个人的主体意识,他也还是保持着善良和责任的品质。这与家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苹果这一意象具有讽刺意味,它使得成为“甲虫”的格里高尔和没有变形的家人的角色转换了过来。事实上,格里高尔虽然也被社会的冷漠和利益所压迫,但他心中仍然保留了人性的美好,他热爱家人,也期待个人空间的愉悦,他表现出了对西方现代异化的文明社会的反抗;但他的家人,尤其是他的父母已经成为一个完全异化的人,为了生活和利益就可以割舍亲情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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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在西方文化中是欲望的化身,如弥尔顿的《失乐园》中苹果的“禁忌”“罪恶”之意。而父亲向格里高尔砸向的苹果,恰好反映了他的父亲的欲望在他身上的表现。这个欲望根植在父亲心里,却寄生在格里高尔身上,父亲不断地从格里高尔身上获取他想要得到的金钱、利益、好处。苹果代表了人类无尽的欲望对自身和他人的迫害。在小说的结尾中写道,“老两口几乎同时发现,虽然最近女儿经历了那么多的忧患,脸色苍白,但是她已经成长为一个身材丰满的美丽少女了。他们变得沉默起来,而且不自觉地交换了互相会意的眼光,他们心里打定主意,快该给她找个好女婿了。”由此可以看出,子女不过是父母获取利益的工具,当价值成立时,则关心温和;当价值丧失时,则弃之如敝屣。——这是西方现代金钱至上的社会最丑陋的本质。
结语
卡夫卡通过变形的怪物向我们呈现了一个永远无法表达、甚至无法被看见的世界。格里高尔被困在一片黑暗里,他活在人和人之间的误解、幻想和欺骗里。他的本我与现实格格不入,无法与人沟通、无法被人理解,也无力改变现状。在这个金钱至上的社会中,他的本我在他死后得到了救赎,不再是被时间、资本所奴役的甲虫,他可以自由地说话和欣赏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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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方美川
审核 游炜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