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梁正杰
【内容摘要】《变形记》是卡夫卡中篇小说中的代表,小说以荒诞的手法,将主人公格里高尔异化为甲壳虫。在卡夫卡的叙述中,格里高尔是家中不可或缺的经济顶梁柱,是社会生活中毋庸置疑的社畜。格里高尔为了维系家中的生计,偿还父亲的欠债,供妹妹读书,每日疲于奔命,完全沦为挣钱的工具。而笔者认为,所谓异化变形,并不仅仅是格里高尔的形态变化。变为甲壳虫只是一种象征,一种叙事说理的工具,卡夫卡真正所要表现的是社会关系的变形,是人性的变形。所以,在貌似荒诞的艺术手法下,社会中种种残酷的现实被一层层剥开,毫无保留的展现在我们面前。这不仅是卡夫卡的审思,也值得我们的深思。
【关键词】荒诞;变形;审思
一、小说概要
在卡夫卡的《变形记》中,主人公格里高尔·萨姆沙是一家公司的旅行推销员,他长年奔波在外,任劳任怨,不辞辛苦支撑着整个家庭的花销。原本,萨姆沙还能靠着微薄的薪金供养他那薄情寡义的家人时,他可以是家中受到尊敬的长子,父母夸奖他,妹妹爱戴他,这样的家庭看似温馨和睦。可当有一天,他变成了甲虫,丧失了劳动力,对这个家再也没有物质贡献,甚至还时常给家庭带来一些负面影响时,家人一反之前对他的尊敬和热情的态度,逐渐显现出冷漠、嫌弃、憎恶的面孔。父亲恶狠狠地用苹果砸他,母亲吓得晕倒,妹妹厌弃他。在家中,他根本不能够再奢求以家人甚至普通人的身份与亲属相处,他的正常人的情感需求自然也被忽视。变形之后的格里高尔依然担忧家人的生活,痛心的是,他在家中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他是真正的有家不能归。渐渐地,格里高尔似乎真正成为了甲虫,远离了社会,最后孤独痛苦地在饥饿中默默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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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说主旨
卡夫卡以自己独特的艺术笔调,用象征、细节描写等手法对“人异化成甲虫事件”进行艺术的再造,使作品呈现出荒诞、不可思议的基调。《变形记》中格里高尔的遭遇即是在那个物质极其丰裕、人情却淡薄如纱的时代里处于底层的小人物悲惨命运的象征。小说以主人公变为甲虫这一荒诞故事反映了类似格里高尔这样的小人物努力生活,面对社会的残酷的剥削和压迫却无可奈何的现象,也揭示了世人唯利是图、对金钱顶礼膜拜、对真情人性不屑一顾,最终被社会的无尽挤压而最终变形的现实,反映了资本主义制度下真实的社会生活。
《变形记》共分成三部分:第一部分,小说主人公格里高尔在某天早上醒来后变成了甲虫,这一变故对其本人和家庭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格里高尔彷徨惊慌,忧郁无助。而此时并未得到帮助的他被激怒的父亲大怒赶回自己的卧室。第一部分明显是第一种变形,卡夫卡将格里高尔异变为甲虫。小说开头有这样一段大家耳熟能详的话:“一天早晨,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变成甲虫这样荒诞的事情不仅能够吸引读者的阅读兴趣,而且也为小说的行文做好铺垫。正是由于“异变为甲壳虫”这件事,才引发了后续父亲、母亲和妹妹的态度转变。
变成甲虫的格里高尔,在生活习惯上已然成为甲虫,或者说不得不以甲虫的生活方式去活着,但是他仍然具有人类的意识。虽然已经失业的他,仍旧关心父亲的债务问题,仍然关心怎么样送妹妹去音乐学院,关心家里的各种琐事。数日之后,全家人都将格里高尔视为累赘。父亲、母亲、妹妹对他以往的态度转变成了厌恶,嫌弃。
为了能够继续生存,除了格里高尔全家人只能打工挣钱,对变为甲虫的格里高尔忍无可忍。妹妹提出将自己的亲哥哥赶出家门。格里高尔在亲情冷漠的情况下饥寒交迫,并且患病在身,但仍心系家人,然后他的头就不由自主地垂倒在地板上,鼻孔呼出了最后一丝气息,带着满腹的担忧和内疚看着家庭的不幸,而更不幸的是他终遭社会和家庭的唾弃,在无声无息中死去。第二部分和第三部分尽显在格里高尔变成甲虫后,全家人态度的强烈变化,这种变化无疑也是一种变形,是家里人的变形。主人公格里高尔在父亲破产后,疯狂地工作,使他的家庭,他的父亲、母亲和他特别喜欢的妹妹葛蕾特重新过上了有尊严的生活,他由普通的伙计变成了成功的旅行推销员。这时,格里高尔在家中是受到尊敬的长子,父母夸奖他,妹妹爱戴他。但当格里高尔变成甲虫,失去工作能力后,他不能再为家里人带来经济上的支持,甚至他的存在给家里人带来了诸多的不便,玷污了家门,影响到他们的尊严。当妹妹在屋子里演奏小提琴,格里高尔被琴声吸引爬出房间来,他是在渴望正常人的生活和家庭的温情,结果却是吓坏了家人,房客也要求退租。于是,父母嫌弃厌恶这位曾经的儿子,就连他最疼爱的妹妹也认为他是“异类”,是“祸根”。一句:“如果这是格里高尔,他早就明白人是不能跟这样的动物一起生活的,他就会自动走开。”足见其中的凄凉!我想卡夫卡对于这一部分变化并没有运用夸张的手法,反而是像是在记实。这样的变形,能够更好的形成对比,不仅是格里高尔和家人变形前后的对比,还是格里高尔和家人的对比,既讽刺批评了家人的冷漠无情又深化作品的伦理主题。
至于第三种变形,我想是家庭人际关系的变形。在上述内容已经很明显的看出格里高尔在变形前后,在家中受到的不同的待遇。在卡夫卡的描述下,维系格里高尔和家里人的亲属关系的早已不是血缘,而是冰冷的金钱。如此看来,不管是对于家庭还是社会,格里高尔仅仅是一个挣钱的工具,格里高尔唯一存在的价值就是能够创造金钱的价值。这种畸态的变形无疑是卡夫卡对冰冷的金钱至上、唯利是图主义的有力讽刺。
卡夫卡生活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动荡不安、金钱至上、物质主义盛行的年代,他一生中绝大部分时间生活在捷克共和国的首都布拉格,而当时的布拉格正处在激烈的民族冲突与动荡中,“社会主义、犹太主义、德国民族主义、玩世不恭的思想、人道主义、以及一切虚假的世界主义等各种信念都相互冲突”。
在《变形记》荒诞至极、离奇突兀的情节中,卡夫卡向外传递着自己深刻的思考。《变形记》对“变形”的真正指向,是对人的生活态度、道德观念、价值观、存在主义的变化扭曲的透视。
卡夫卡最终所要表达的是,不论作为虫子的格里高尔还是作为现代中的人,似乎都不具备反思自身的能力。人们只是一味地学着适应环境,学者低头顺承,而从来没有意识到由于环境的压迫,自身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也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样子,和想要变成的样子。变形的不只是身体,异化的是一颗麻木的心灵。随着现代社会的发展,出现了工具理性的专制,每一个个体生活在这样一种体制之下,就像机器里的一个螺丝钉,不敢轻易地坏掉,如果坏掉了又可以被轻易地换掉。世界被物所统治,人成了机器的奴隶,丧失了自我。在格里高尔异变前后,充斥着人的个体性与公共性的矛盾。格里高尔在家庭生活和工作中的一切思想和行为,从来不是以一个具有独立意志的个体出发的,而是以供养家人,还清父亲债务为目的。在格里高尔的生命中,他的个体性被不断遮蔽,他的自我意识在不断被消蚀。最终,在社会的不断挤压、侵蚀下,格里高尔完成了变形。《变形记》中的老板、秘书与家人们只看见了自己的利益,而忽视了一个出于社会关系中的人所应得到的最基本的尊重与理解。
这样的反思,在今天也具有普遍意义,无数的社会中的人沦为“社畜”,在家中得不到来自家庭的温暖与关怀,还需要偿还无数的债款;在工作岗位上,得不到应有的尊重与理解,处处被剥削和压榨;在社会中,处于社会的底层,难以实现真正的平等、公正和自由。卡夫卡的发声,其实也是无数底层群众在遭遇种种压迫后不甘而又无奈的低声嘶吼。
人所以为人,不仅要成为社会中的人,也要实现成为独立自我的人。而社会不仅要要求处于体系中的人创造一定的价值,也应给予其最基本的尊重和理解,为其带去最基本的真诚与善良,关怀和宽慰。
参考文献:
【1】卡夫卡.变形记【M】.上海译文出版社,2012.
【2】朱传红,方秀才.卡夫卡《变形记》中“异化”的内涵[J].白城师范学院学报,2021,35(04):64-69.
【3】吴双羽.卡夫卡《变形记》的荒诞与真实[J].黑河学院学报,2020,11(03):123-125+134.
编辑 方美川
审核 邓雯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