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罗佳琳
胡里奥·科塔萨尔,阿根廷作家,是拉丁美洲文学爆炸时期的代表人物。《南方高速》是科塔萨尔最富盛名的短篇小说之一,收录于短篇小说集《万火归一》。小说主要讲述了在通往巴黎的高速公路上发生的堵车事件,在不可计日的堵车中,受困者们自发形成了一个微型社会,男女老少各司其职,有人负责外出找水和食物,有人负责照顾老人孩子,共度难关。当堵塞消解后,原本紧密合作的团体瞬时崩解,各车辆和乘客重新启程。科塔萨尔以他擅长的荒诞和奇幻的风格,塑造出一篇结构精致、内涵丰富的小说作品。
文学作品中的时间与空间问题历来是学者们紧密关注的话题,在魔幻现实主义作品中更是作家常用的主题,如托卡尔丘克《太古与其他的时间》、马尔克斯《百年孤独》、胡安·卢尔弗《佩德罗·帕拉莫》等都有时空混沌这一鲜明特点。科塔萨尔在《南方高速》中用新颖的创作手法与叙事方式,将故事中的时空扭曲、堆叠、延宕,为读者营造出陌生化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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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空间的畸变
在堵车开始后,高速路上的空间便与外界空间隔绝开来,坍缩成一个个微型社会。临近车辆的人员由地域集合成一个小集体,每辆车上的人是更小的集体,空间大小错落有序。这场诡异的堵车事件让人们不得不采取一定的措施来应对。本来独立的个体们被牵扯到一起,并自发形成集体。如工程师、军人和年轻人会到公路外的地区查探水和食物,女人们穿梭于车辆间照顾孩子。此外,独立的车辆也被赋予临时性职能,成为公共空间,如“……决定将农夫的阿丽亚娜辟为总仓库,修女们的双马力作为补充”“工程师把自己的车让出来——他将其戏称为‘卧铺车厢’”。而人和人之间的交际也让车上的空间派生出更丰富的个性化功能,比如“404”的工程师和“王妃”上的姑娘的感情迅速升温;“凯乐威”里的男人服毒自杀;“ID”里的老妇人因病去世……偌大的空间被切割成既独立又相互联系的碎片,发挥一定的功用。文本中的空间表述不禁让人联想到远古社会,分工明确,秩序简单有条理。车辆间轮番上演的故事就像歌剧里的一幕幕场景,有着强烈的戏剧化色彩,不同车辆间又有巨大的割裂感,每个人、每辆车在这趟终点难测的旅途中都是一个孤岛。
二、时间的延宕
《南方高速》独特的叙事方式不仅体现在空间的巧妙安排上,还体现在时间的形式上。
本篇小说中,作者仍采用传统一维的线性叙事方法,困境中发生的事件被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叙述,科塔萨尔凭自己对时间的理解和高超的写作方式,对故事中的时间进行重塑。堵车这一常见的社会现象,最明显的特征即为停滞时间的延长,小说将这一特征不断放大,模糊了具体的时间,受困者们被不断延长的时间挤压着,窒息感扑面而来。“时间”作为本篇小说的重要元素,被作者提炼出来并不断异化,使之成为扼在每个人喉咙上的绳子。“每个人尽可以看自己的表,只是这拴在右腕上的时间或者收音机里的报时似乎测量的是另一种东西,时间不属于这些愚蠢地打算在星期天下午从南方高速公路赶回巴黎的人。”开篇就指出时间在故事中是不可掌控的,堵车这一临时性突发事件难以预测,不知何时发生或结束,在堵车真正得到解决之前,困境会一直延长,所有被困人员内心的焦虑都随着时间的延长而不断加剧。
时间的无限延宕造成了时间的模糊。堵车刚开始时是“应该快五点了”,到“天色开始缓缓地暗下去”,后来的时间书写变得混沌,“只有黑色的原野,暗无星光”“午后时分,太阳比前一日更加毒辣”“将近黎明时分”……天气也不断变化,从开始的烈日到后面的降雪,暗示着人们受困时间之长,仿佛经过了一年四季。两名乘客的相继离世也暗喻着时间的流转成为文本叙事的主要支撑架构。科塔萨尔通过“无时性”的叙事手法展现出了强烈的魔幻现实主义的色彩。
《南方高速》中展现出时空的扭曲和异化,突出一种混沌感,串联起整篇作品,使作品的框架更加坚实,情节更为饱满。作者在本篇小说中以“炫技”般高超的写作技法,塑造出特点鲜明的人物群像和复杂的情感脉络,给予读者丰富的阅读体验。作者创设了一个危机时刻下的封闭空间,制造了外在世界与内心世界的悖反关系,以探讨人与生命存在状态的关系,对现代人类生活状态进行反思和批判,表现出一种寓言式的思考。在阅读此类文本时,理清文本中的特殊时空叙事,体验作者为了内容表达而设置的精细结构,不仅有助于掌握小说的内容和形式,也有助于文学批评素养的培养和提高。
参考文献:
[1]胡里奥·科塔萨尔.万火归一[M]. 范晔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
[2]张泽欣.《南方高速》中的时空困境[J].开封文化艺术职业学院学报,2001,7(20)
[3]高迈.“南方也存在”:科塔萨尔的时空叙事[J].今古文创,2022(24)
编辑 方美川
审核 邓雯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