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牟晨萌

　　观王国维《人间词话》至此，不得不停笔浅记吾之感受，因为从这几段文字中，我能够十分强烈地感受到王国维对冯延巳和李煜的喜爱，尤其是冯延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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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唐后主李煜，世人喜他忧郁的君王气质，喜他孤寂的心灵，喜他“无言独上西楼”，喜他“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但是对于冯延巳，我却很陌生，只是感觉在某地某时听过这个名字，但是连他的一句诗都未曾读过。然而，他却深得王国维先生的偏爱，使得先生如此大力赞扬其为人、其为词，亲切称他为冯正中，愿为他正名。

　　仔细看，你会发现王国维先生十分可爱。别人称温庭筠的词“深美闳约”，他毫不掩饰心中的偏爱——刘融斋评价之词“精艳绝人”才堪堪接近温庭筠的诗词意境，而“深美闳约”只应独属于冯正中。除此之外，他还骄傲地指出冯正中的词“虽不失五代风格，而堂庑特大，开北宋一代风气”。那么，现在，我们何不来探个究竟，这冯正中的诗词是不是像王国维老先生所称赞的那般“深美闳约”，他的“细雨湿流光”是否真的摄了春草之魂。

　　我们不妨仔细品读这首《南乡子》，以王国维先生的方法，将这首诗词进行解剖。其实，与温庭筠诗歌风格类似，冯延巳也是以妇女的角度，展现了佳人的思念之情。“细雨湿流光”，细雨蒙蒙，洒落在青草叶上，留下滴滴水珠，微风吹过，泛起流光。“流光”一词用得绝妙，将静态的烦闷长恨与流光飞逝的空窗岁月相结合，突出了那份长期不见爱人的怨恨和凄凉，感人至深。从中其实你会发现，春草的魂，其精髓就在那“新”“旧”更替之时：它翠绿之时，是希望，是青春；它枯萎之时，是失望，是年迈。在表现爱情相思苦闷的同时，还渗透着一种人生苦短的生命忧患意识。因此，诗词的品格顿时提升了一个层次。王国维先生将这绝妙的“深美闳约”的“细雨湿流光”与林和靖《点绛唇》、圣俞的《苏幕遮》和欧阳修的《少年游》三大咏春草绝调相提并论，足以见冯正中之词的经典与巧思。然而，这些词之间，似乎又存在着某些若隐若现的联系，有着让人难以触摸的共同意境。

　　“金谷年年，乱生春色谁为主？余花落去，满地和烟雨。又是离愁，一阙长亭暮。王孙去。萋萋无数，南北东西路。”林和靖的这首诗不禁让我们想到“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送别之意满满，情景交融，韵味无穷。这正是春草之“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生生不息，又是“乱生春色”“余花落去”的离愁之意。你看那《少年游》中“那堪疏雨滴黄昏，更特地忆王孙”，萋萋之情，蕴意满满。更别提《南乡子》“鸾镜鸳衾两断肠”，“负你残春泪几行”，闺怨相思之愁萦绕心头。细雨打湿了流光，青春一去不复返，游子远去思妇念，年复一年，这憾这恨这愁，谁堪与比？

　　综上，可知王国维先生眼光之独到，思维之敏锐，“细雨湿流光”可正名矣，冯延巳可正名矣！

编辑　方美川

审核　邓雯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