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家强
从呱呱坠地、嘤嘤学语到背着小书包高高兴兴去上学，这一天天的温婉岁月，简单而纯粹，缓慢而美好，宛若每天从不疲倦的太阳，东升西落，明媚而不变质，只是单纯地发光发热，为世间的每一处角落带去一份光亮。
《城南旧事》里，英子的童年是动魄却又温馨的。在北平城南那一条条散发着人间烟火味的胡同里，一桩桩趣闻、一件件趣事都在英子的脑海中化为成长的足迹。她在胡同里认识了好伙伴妞儿；在惠安馆里，她为“疯子”秀贞的遭遇而心生怜悯；在破藤箱子里，她好奇地学着小油鸡啄米吃，还有院子里洋槐树上的“吊死鬼”，冬阳里运来煤和食物的骆驼队……这一幕幕仿佛发生在昨天，犹在眼前。它们经过时间长河的冲洗，最后凝炼成沙，化作一缕淡淡的乡愁，一抹沉沉的怀念，在英子童稚的记忆里留下深深的印痕，永不消退。
图片来源于网络
指尖在书页间缓缓翻动，英子的童年趣事轻轻触动着南国少年的心绪。一次次的情感共鸣，不经意间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闸门，时光树上镌刻着的回忆年轮渐渐发光，带着温暖与潮湿，从亿万光年外如潮水般向我涌来。
仍记得每年夏收过后，空旷的田野里便会堆积着一垛垛晒黄的稻杆，儿时的我们总会结伴坐在稻杆垛上，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姐姐们亲手编织草绳。一根根枯黄的稻杆就这样在姐姐们的手里慢慢交叉、缠绕，混合着夏日阳光、稻香和黑土熟透的味道，逐渐交织成了那个夏天叫人留恋的光点。而后，较年长的两个姐姐在草绳两端摇绳，草绳在她们手中一圈又一圈地循环飘荡，晃出了椭圆西瓜身上的弧线，而年纪较小的我们则在飘荡的弧线中不断跳跃。摇绳声、脚步声、笑语声和蝉鸣声，一时间融合成一支夏日小调，伴着飞鸟在天际留下的长痕，在空旷的山谷中久久回响。
还记得繁星点缀、蛙声连连的夜空下，从山涧吹来的谷风，如丝绸般滑过稻浪，拂过我们裸露的手臂，留下丝丝清凉后，流向夜的深处。这时，家里的小伙伴们会围坐在一张不大不小的凉草席上，相互打闹，儿时稚嫩的脸庞总会绽开雏菊般纯真的笑容。有时闹累了，我们就会依偎在爷爷奶奶身边，细细听着他们讲述往事。最令我们感到欢乐的，便是大家一起围坐着，手拉着手，齐声唱着耳熟能详的歌谣：“月光光，照大地，马来等，轿来扛。扛晚人？扛老陈……”一字一句伴着绵长的蛙鸣流进黑夜深邃的瞳孔中，在黑夜旋起的酒窝里定格住了儿时的岁月。
图片来源于网络
时光之川缓速流动，生命的列车也匀速前行。童年的每一点、每一瞬、每一刻，都化作春风雨露滋养着我们心中的时光之树，等待着它慢慢形成一圈又一圈的记忆年轮。
思绪从儿时的仲夏夜里飘回，我的指尖继续翻动着书页。后来，英子跟随家人搬离城南的胡同，住进了另一个城区。英子小学毕业时，她的父亲去世了，英子感觉自己的童年与她渐行渐远，她一下子变得懂事了许多，童年时期的天真与稚气已从她的身上褪去，一如青涩的青苹果经过催熟剂的催化迅速变成了酸甜的红苹果，虽然外表成熟，心底里仍有着柔软之处。再后来，英子外出求学，她再也回不去那段伴她成长的童年时光。如今，当她重回故地，看着胡同拥挤的人流，听着小贩亲切的吆喝声，吃着小时候吃过的零嘴，这一切都让她感到舒适与温馨。她细细回忆着过去美好的童年，将零散的记忆碎片拼凑成块，把它们放置在心底的最深处，待今后再来仔细回味。
读罢，我有些不舍地合上书页，脑海里记忆翻滚，心底里五味杂陈。抬头一瞬，一阵和风拂过，窗台上的竹风铃响起风过篁竹的清脆声，我不禁又想起了春耕之时骑在大水牛的背上，和着牛脖子上的银铃叮当，一路欢叫；三月之时，趁着东风之势忙放风筝，与同龄小伙伴在大平地上肆意奔跑，无拘无束；六月炎夏之时，戴着顶草帽从一座小山跑到另一座小山，衣服上的小口袋里塞满了野果子，尽管满脸涨红，汗滴如雨，也不觉疲倦。儿时的点滴记忆，就像散落一地的拼图，而我正试图将它们拼装成图，生怕遗落了一块。
我放下书本，往窗外望去。天上白云悠悠，天蓝得像水洗过那般澄澈干净，不远处一树的凤凰花开，红得耀眼，红得热烈。凤凰花树下，三五个小孩在跳方格子，时不时传来一阵笑语，一如那时的我们天真自然，充满稚气。回首细想，眉目一舒，心底豁然。是的，我们已然长大，那一段盈满笑与泪的总角时光已悄悄化为了我们生命长河里的一颗颗透亮的鹅卵石，伴随着泛黄的泥沙一起沉入记忆的河床。当处于不同年龄阶段的我们再次回味时，也许会为曾经的天真而忍俊不禁，也可能会为曾经保有的纯真而心存慰藉。当我们再次唤醒童年的记忆，细细体味，也许会有别样的感悟与慨叹。
图片来源于网络
对于童年的体味，张爱玲说：“童年的一天天，温暖而迟慢，正像老棉鞋里面，粉红色里子上晒着的阳光。”童年的我们用不为大人所轻易能理解的认知方式去干那一件件看似荒唐的“傻事”，殊不知，这种认知方式却是童年时代的我们所独有的。也许某一天，当你腰背佝偻，在昏暗灯光下看着一张张泛黄的老照片，你也许就会明白：童年的日子虽然过得缓慢，其中的经历却是你人生中不可多得的财富。你在童年时代的纯真，就像太阳发出的光芒那般纯粹而不变质，一旦丢失，便很难再找寻回来。因而，我很感谢那段曾经陪我一起慢慢成长的的总角时光，那些曾经天真、曾经欢乐的美好时光，我已无法再次回去，但我会一直记得，记得曾经的美好，珍惜眼前的一切。
回过头来，余光瞥到了《城南旧事》的封面，封面上有一条长长的胡同延伸至远方，胡同里英子和妞儿正在喂小油鸡吃米，我仿佛走进了那条胡同，跟着她们一起经历胡同里的童年趣事。
编辑 高圆圆
审核 吴春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