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康佳妮
春节前的一天,我在家中帮妈妈整理房间。冬日的风从北方疾驰而来,落在南方的土地上,空气凝结着寒意,阴转小雨,晚来欲雪。
那本书就是在这个时候落入我的视线的,猝不及防。像它同样落满灰尘的兄弟姐妹们一样,书皮的每一个皱褶里都写满了时间的苍老。它的缄默被淹没在一片角落里废弃的杂物中,显得那样的平平无奇,我却再也无法把我的视线挪开。我拿起这本书,薄薄的一个小册子,书名《小王子》三个大字的颜色早已斑驳。它很轻,但当我翻开它,那些我认为自己还记得的,或已经忘记的东西,像潮水一样,被这份不算沉的重量悉数带回,每一帧画中人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在我不算漫长的童年时期,无数个枯燥无味的晚上,我都会做一个梦,梦的起始是漫天的黄沙,我是漂泊者,伏在海子上的小木排上,一个稚嫩的童声把我从睡梦中唤醒,我睁开眼,那个孩子,有一双比星空还要深遂的眼睛,他的笑声如山泉般清澈,他的红围巾和他那朵漂亮的红玫瑰一样鲜艳。这个孩子,就是我的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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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子来自B-612星球,他和作品中的叙述者——那个因飞机失事落在人烟俱寂的撒哈拉沙漠的飞行员一样,离开了家乡,离开了他娇生惯养的小玫瑰花,成为一个宇宙中的孤独旅行者。童年的我,是那样疯狂地痴迷着他的每一段奇幻的旅行呀,那只有着漂亮毛发的聪明狐狸,那些个稀奇古怪的,住在不同星球上的大人,还有那条蛇,那条神秘的蛇,宣称掌握着生命的谜,最后消失在了黄沙里,它总是让我想起伊甸园里夏娃亚当的禁忌童话。
《小王子》诞生于1973年,已经有整整76岁了,虽才三万多字,但是在全球的销量却仅次于《圣经》。正如书中所说的那样:“看东西只有用心才看得清楚。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这个发生在撒哈拉大沙漠的故事经过了七十多年黄沙沙砾的淬砺,那些闪亮感人的品质变得更加清晰。在这本书中,有人读到了如何去爱,有人想起了孩童时代的纯真,有人感叹浩瀚宇宙中的浪漫,而在我的眼中,最熠熠发亮的,却是那句“星星发亮是为了让每个人找到属于自己的星星”,和那份多年以后蓦然回首,才猛然发觉自己遗失已久的赤子般的纯真与梦想。
长大后,我以为那些莽撞冲动又青涩的梦早已在岁月长河里洗涤得发白,斑驳碎落,直到这个寒气入骨,飘着毛毛细雨的异乡冬日,偶然再重读这本多年以前的童年读物,异乡求学的思乡之情,以及那些我作为一个小城青年走向更大世界时最初的彷徨,迷茫,野心和梦想一涌而上,哽咽在我的喉头。我想起初出乡关时父母眼神中的不舍,他们把打包好的行李递给我,目送我出门远行;我想起外婆家门口的那一棵大梧桐树,夏夜树下乘凉时姥姥给我扇蒲扇,给我讲人生的道理。夜慢慢凉了,我在漫天的星河里安静地枕眠,我知道那一颗小王子的星球也在默默陪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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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钟敲响,除夕临近,外婆和妈妈在厨房忙碌着,预备着团圆饭的每一处细节。告别一年的劳作,丰收,与离别,我们在这一场年终的盛宴上举杯共庆,期待着更好的明天。
十二点的钟声悄悄近了,窗外的鞭炮声噼里啪啦,此起彼伏,烟火在黑夜中绽放,照亮了家家户户的喜庆与热闹,我听得到人们的欢呼,触手可及,真实又感人,我的视线穿过了我童年时曾无数次盯着冥想的那个落灰的天花板,穿过了深空也穿过了黑暗,我看见什么?是一片星河,安静又祥和,我又想起了小王子,他最后到底有没有回到属于他的那颗星星上去呢?作者并没有给我们答案,但是我们相信:“这些谜我都能解开的。”正如书中所描绘的那样,我们还有一生的时间去为之探索。
在这个除夕,我看见今夜星空仍然璀璨如初。
编辑 邓雯娅
审核 吴春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