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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心
2023-03-14 12:19 巴山 

文/巴山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从前天空很美,时而辽阔清丽,时而层云叠雾,星汉间,阴晴圆缺的月最抓我心,从头到尾,这位老朋友的样子变了许多,我却总能在人生的某一时刻,精准与之对望。


  “月儿弯弯挂树梢,好像一把小镰刀。”小时候,祖母就总爱在虫鸣环抱的院子里,抱着我坐在秋千上,望向尚未被城市霓虹占领的藏青色,睨着圈儿月白,教我咿呀哼唱方言版童谣,我也听话,小嘴一张一翕,在门牙下岗后,唱出个漏风的调子。那时,依偎在祖母的柔软中,晚风总是不会太凉,回头瞧祖母的眼睛,总能发现各式各样的月影,它们都泛着微黄光晕,我仿佛能嗅到桂花芬芳。为了把那味道闻得更真切,我总会贴到她的脸上,蹭着,嗅着,能进一步感受青草、稻田、蛙鸣、犬吠,能进一步看清在泥巴路边的草垛上,躺着几个和我一般高的小娃娃,耳边有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那是他们互相吹牛,说自己尝过月亮的滋味。


  “高楼送客不能醉,寂寂寒江明月心。”祖父大祖母十岁,身体衰老得快些,灵魂也更受故土的感召。祖母为了照顾他,便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同祖父一道回乡下了。后来,母亲也在我十岁时,因工作原因不能常伴我左右。自那时起,我就学会了自己乘坐公共交通穿越一整座城市上下学,学会了自己做饭洗衣打扫屋舍,学会了用一支笔、一张纸、一盏台灯记录所见、所闻、所不能言说,学会了与不能眠、眠不得、不愿眠的黑夜在窗台找作陪的。仰头望明月,明月便成了可心人儿。每当心血潮退,眉眼无端端低垂,我总习惯于抬头找她,友人愉我,我自然乐见友人,料想她见我投去目光,心下也是可喜的。知己,不必开口就能明了我的脆弱,任我倾吐,任我依靠,绝不会拒绝,永远敞开怀抱。苍茫茫荒芜的岁月里,月儿,就是知己。高三,忙了,我不再如往常一般同她散步,但也坚持睡前与之道声晚安,偶尔困意太甚,忘了这些言语,也会在某刻同她稍作解释,只不过后来的“偶尔”有些频繁。高考完的那天夜里凉得出奇,我看着手中杯蒸腾出的热汽,想给她也暖一暖,但那晚她没来见我。“你不来送我,我就要走了。”我睨着上空混沌的一角,心里重复着这句话。夏夜里,一杯热茶转凉、见底。


  “夜阑风静欲归时,唯有一江明月碧琉璃。”从前想不到,这一年的大学生活会比高三时期更忙碌。从江南之乡辗转至八桂土地求学,日子好像越过越丰富,朋友貌似也越交越多,可当一天毕,路灯下人影绰绰,凉意就会顺着单薄的黑影爬上头顶,彼时只觉时日泛泛,心里缺少了一块。那一块是什么,并不明晰,但我知道,我该去找它。这里的夏很长,生命之息不断,夜里的风冷暖适中,抚弄常青叶、不枯枝。恍惚间,一阵荷香袭人,驻足凝神,抬眸远望,便至池塘如镜面,风过涟漪成碎,经时再静,竟复成画面。一片挂露荷瓣起伏,露出藏匿于其下的那一片柔和的白色——月白。镜花水月,幻影空濛,俯仰间,云烟消散,念往昔,满目欣然。“好久不见,是你啊。”那天是圆月,月面亮白,月边泛红,似佼人,是故人,僚面相对,但留会心之笑。


图片来源于网络


  世人皆道月清冷,惟我知其心柔如水,忠贞不二,有容乃大。重拾月,便是重拾心,童心、真心、本心、知己之心、爱己爱人之心。



编辑 路婧

审核 黄梓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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