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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来写手】于心深处,看见生命的存在
2021-04-16 16:20 黄慧婷 

文/黄慧婷


  活着的人活在世上,死去的人活在活着的人的心里。每年的清明,是活着的人的团聚,也是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的相会。


  我的家乡坐落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小山村,大山巍峨绵亘,溪水蜿蜒曲折。我的先人,就散落在这片安宁的土地上,远的,近的,方的,圆的,始终安静地,等着某一天,远方的人归巢,再谈起往事。


  一年春来到,清明也如期而至,草绿了,花红了,桑树也抽条了,深绿的叶子像把蒲扇,有的比人的脸还要大上一些。桑葚挂在枝上,红的,紫的,活脱脱像一串袖珍的葡萄,饱满得像是要坠下来。艾草不起眼地长在田埂边,也许有人将它采摘,也许它要等待枯黄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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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里,清明大多时候是雨蒙蒙的,细濛濛的雨丝飘洒下来,也许落在地上,渗入泥里,也许落入溪流,向远方奔赴而去,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也许落在人的身上,点缀了一身的珍珠。


  大人和小孩各有各的思绪,小孩子摘上几朵路边的小花,捻下饱满的几串桑葚,但常常手紫了,嘴巴也沾染上了颜色。小孩子还不懂生死的距离,不懂离别的深沉,只当是一年一次的出门踏青,笑语回荡,那是回不去的懵懂无知,是求不来的单纯无忧。


  旅途漂泊的人回了,带着收获的喜悦,或带着忙碌的疲惫,风尘仆仆地回了。回到自己的家乡,回到这片渺小的天地,回来看望自己的亲人,诉说这一年的丰收或烦闷,或是捎去自己深埋于心的思念。


  先人们,有的安息于山脚,有的长眠于山腰,有的杂草丛生,有的干净整洁。走上熟悉的小路,拎着祭祀的用品,一行人出发了。路还是那条路,人还是那些人,一年一年的过去,一年一年的长大,一年一年的衰老。曾经明显的小径,如今也都长满了芦苇,芦苇高过了人,占满了小路,不得不用镰刀开辟出一条小路来,方能过人,未来的某年,小径的踪迹或许也难以寻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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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脚下的那棵大树,如今仍是郁郁葱葱,高大,粗壮,仿佛永远静止,却又生生不息。像守护大山的神灵,又仿佛陌生而熟悉的老友,风吹过,树叶晃荡,留下一阵“沙沙”的声音,像在说:“你们来了。”是啊,我们来了。


  摆上祭祀用品,倒上几杯酒,大人说起墓的主人生前的事,于我是遥远的,是陌生的,我不曾见过,也无从认识,但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告诉我,不必害怕。时间到了,酒洒在地上,渗进泥里,湿润,复而干涸,黄泉碧落,终归是要再见了。



  翻过高山,跨过荆棘,踏过泥泞,一年又一年,我们来了,我们终究又要走了。


  有人说,我们与死亡的距离只隔着父母,因为当你还能在父母面前做个孩子时,你不必直面死亡。而当父母离去了,意味着,你再也不能躲进父母的怀抱里,受着庇护了。“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你害怕的鬼,是别人心中朝思暮想的人。你害怕的冰冷寂静的坟墓,是别人心安之所。

  张爱玲说:“一个人一生中会死三次,第一次是脑死亡,意味着身体死了,第二次是葬礼,意味着在社会中死了,第三次是遗忘,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想起你了,那就是完完全全地死透了。”


  也许在听老人讲起他们父辈或祖辈的事情,我才能从一件小事中想象出先人的样子,或严肃、或慈祥、或高大,亦或娇小。我没有见过他们,于我而言,他们是陌生,却又是至亲的,从这些零碎片段里,我想象着他们,追忆着他们。而当这些片段再没人说起时,他们对我来说,又是陌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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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棠花落,又匆匆过了,清明时节。”是啊,时光就这么匆匆地流逝了,抓不住,摸不着,只有在追忆时,才想起,原来我已经错过了。生死的距离很遥远,意味着永远失去了某一个人,只能黯然伤神,独自追忆。而生死的距离有时也很近,他不活在这世上,他永远活在别人的心里,是那样的鲜活,那样的永恒。


  树木起初是嫩绿的,把它烧成了炭,就成了黑的,炭烧起来,又是火红的,它的生命,经历了青绿、乌黑、暗红,最后归于灰色,虽是不同的样子,不同的颜色,但我们仍能从细微的痕迹中,找寻它曾经的风骨。就像大树一样,人的生命的消逝,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存在?我记得一些人,所以即使他们离开了,远去了,他们还活着,活在记着的人的心里。


编辑黄珊

审核韦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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