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圆圆

 昨夜里约莫戌时三刻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然而却不甚安稳。等到四更天再次清醒时，我已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屋外偶尔传来风的呼啸，像汹涌的波涛张牙舞爪地想要掀翻屋顶似的。单薄的外衣抵御不住夜的寒凉，冷气直往衣服里面窜，我不由阵阵颤栗。窗外传来树叶的沙沙声和枝桠的咯吱声，还有隐约的犬吠声和遥远的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

        我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向外面看去，发觉冬日凌晨两点多的天空竟然是深灰色的。朦胧的光线里，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大致的轮廓在远处隐约地闪现着。这会儿我睡意全无，心绪烦乱，索性添上衣服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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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庭院里竟是月光皎洁，亮如白昼，连地上的石子也分辨得清楚。屋里和屋外在这一刻被明晃晃地划分成两个世界了。明月的清辉倾泻而下，犹如洁白的瀑布飞流直下，给大地蒙上了一层白玉的光泽，染上了一圈朦胧的光晕。遥望云端，仿佛明月中真的有一位身着白衣、外罩白纱的美人回眸远眺，尽显清冷与神秘。

        这时的月亮展现了和太阳媲美的风致，后者用它的热烈和明亮灼烧污秽，照亮深渊，而前者以其清冷和洁白净化不堪，驱逐黑暗。此般明月很能抚慰如我这般失眠的人，原本如波浪般起起伏伏的心情此刻奇迹般地平静下来，似是红尘之中的世俗者恍惚间领悟了禅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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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层以上，月亮正悄悄地移动着，拥簇着的云朵也轻灵地飘荡着，化作一条灰黑色的飘带缠绕着“白玉盘”。慢慢地，也仿佛是眨眼间，云层像忠诚的士兵掩蔽了明月的撤退，只有云边泄出的光线暴露了月的踪影。

       月亮害羞地躲藏了起来，地上的景象也稍显灰暗，像珍珠的光芒被灰尘掩去了些。月隐星稀，我只好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和无尽的夜幕对视着。在这样孤独而安静的时候，在只我一人的庭院里，我本应该觉得冷寂而萧索的。但是被刚才那样明朗的月色一中和，心中浓郁的忧愁瞬间淡化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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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浴在月光中，我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看着四下的庭院，我倒是想起苏轼与张怀民在承天寺夜游的情景来。“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友人乘兴偕行，月光满院而竹林暗影浮动，那一夜，子瞻心中的愁绪最后可有淡化些许？我又想起王子猷雪夜访戴安道，却至门而止，曰“乘兴而行，尽兴而还”的事来，不由感叹连连。当时明月当时人，逸致雅趣早已成佳话，然而后人谈论起来竟也沾染上了几分逸趣。

        风又渐渐大了，我拢了拢衣服，方才惊觉手指已然冰凉，随即站起来往屋子里走去。回去的时候我心里又只有那一轮皓月了。

　　回到屋里已是四更天将过，接近五更天的时候了，倦意渐渐涌上来，我在不知不觉中又睡了过去。

编辑 朱盈盈

审核 吴春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