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辉宇

 你知道Lolita吗？

 我说的不是那本书啦，是Lolita服饰文化。对，就是那种版型夸张的裙子，有很多蝴蝶结和蕾丝，还有蓬起来的裙身和繁复的发饰。

 我是个Lo娘，就是喜欢穿Lolita裙子的人。

 我的第一条Lo裙是在初三那年买的，作为我和我闺蜜的毕业礼物。

图片来源于作者

　　初中的时候，我总执拗地认为裙子是小女孩才喜欢的玩意，有个性的女孩子都对裙子嗤之以鼻——当时我们班有两个很酷也很受欢迎的短发女孩，我时常羡慕她们，却又不舍得剪掉我好不容易蓄到肩膀的头发，也割舍不了漂亮的裙装。于是，毕业前夕，蛰伏许久的我终于忍不打着闺蜜的名号央求我妈给我买裙子，买的还是当时极富个性而且相当夸张的裙子——Lolita。

　　除了满足我压抑许久的穿裙子的欲望，我还想惊艳一下班级的同学，尤其是想要吸引我暗恋许久的男孩子的注意。

　　彼时的班主任是个不解风情的女人，明令禁止班上女生穿校服裙以外的任何裙装。

　　原本计划搁浅的我机智地抓住她出差的大好机会，穿上了我已经试穿过许多次、日日晚上回寝室便会拿出来看一眼的Lo裙。

　　自以为光彩照人的我走出寝室的时候，前所未有地挺起了胸脯——一个姑娘穿着裙身花纹繁复的绀色吊带长裙，裙子里面搭配一件泡泡袖的一字肩衬衫，踩了一双俏皮的小皮鞋，头发却散散地披着，甚至发尾还因午觉而翘起，一张脸素面朝天，黑框眼镜下藏着一双紧张而兴奋的眼睛。

　　那是一次令人记忆深刻的Lolita初体验。

　　走进教室的时候，我感受到同学的目光向我聚集过来，我甚至听到有同学在窃窃私语中讲出了我的名字。实话实说，我有点享受这种被注视的感觉，但另一方面我也很紧张，于是不自在地弓了弓背——长期处于不被瞩目状态的人总是习惯性地把自己置于舒适圈中，但是蠢蠢欲动的心又让人想要走出去，可当他真的走出去，他又不得不适应新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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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如何，我满意极了，直到——

　　“你这Lolita是山吧！”

　　一个声音在众人面前响起。

　　“什么？”

　　对Lolita还不甚了解的我对于“山”这个概念陌生极了。

　　“我说——你这裙子是盗版的！你多少钱买的？这条裙子的正版是件日牌（日本牌子），要找代购，可贵了！”

　　那位女同学的嗓门可真大，震得我脑子嗡嗡嗡的。

　　我想当时我一定窘迫得满脸通红，我含含糊糊地应答了两声，她却热情地跟我科普起关于Lolita的知识，但是我一句也没听清。我慌张地朝着我暗恋的男孩子的座位望了一眼——谢天谢地，他还没到。我急急忙忙地丢下一句“快上课了，我先走了”，便仓皇地逃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两节课过去，大概是失去了新鲜感，同学们不再讨论我的裙子，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哪知道，这事儿还没完。

　　同桌的女孩子凑过头跟我攀谈说：“你猜，饭饭看到你穿Lolita是什么反应？”

　　我心下一惊，我可没跟任何人透露我暗恋饭饭的事情。

　　但年少的欢喜哪里藏得住，我立马欣欣然地凑过去催她继续讲。

　　“他说你穿Lolita真是辣眼睛，说不如快点脱了！”

　　她笑嘻嘻的，玩笑一样的语气。

　　我却瞬间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回人一嘴——“关他什么事！”

　　同样是玩笑般的语气，只是我实在笑不出来，只丢了句话回去，并不看她。

　　最后一堂课的铃声姗姗来迟，我只庆幸终于得到解救，却没想到本与我有说有笑的室友走着走着竟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还是不跟你一起走了吧。”

　　“啊？”

　　她向我露出了抱歉而尴尬的笑。

　　我停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记忆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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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大概是换下Lolita的我回归了正常轨迹，剩下的记忆都和每个日复一日的初中生活揉在一起，无法分离出来吧。

　　我的Lolita初体验并不是那么愉快，直到现在回想起来，我还为我不知内情买到盗版裙子而难堪，为我被喜欢的男孩子恶语相向而痛心，为我被亲近的室友疏离而沮丧。

　　但是我也同样记住了穿上裙子的那一刻掩盖不住的欣喜，和镜子里嘴角上扬的弧度。

　　于我而言，Lolita就像是灰姑娘参加晚宴时穿的那条裙子，虽然我这个灰姑娘是假的，我买到的裙子也是假的，甚至我靠裙子得来的那点自信也是假的。不过那都不重要了，因为我的裙子不是仙女教母变出来的，不需要依靠虚无的神明，无论有没有舞会，我都可以穿我喜欢的裙子出门，并且不再因为他人的目光而胆怯。

　　我只是偶尔还会感慨，少年人的恶意和敏感总给青春期增添不必要的苦恼。

　　然而就算是那样的记忆，在现在的我看来也相当值得珍惜。

编辑 邓雯娅

审核 吴春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