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散乱情怀 正文

生漆
2021-12-10 15:42 李刘昕怡 

文/李刘昕怡


  老家堂屋的角落里放有一个小漆桶,里边七零八落的散放着一些已出现裂痕、没那么锋利的刀片,还有一套被漆染得锃亮的工作服和乌黑的手套。这些都是外公生漆用的工具。


   对于生漆的具体过程,我已然记不清什么了。只记得每每在堂屋附近躲藏时,外公若在,总会大声地提醒我一句“孙女崽,小心漆筒哎”,对外公言听计从的我便绕道而行。我对生漆也不是没有好奇心的,初春时节总有某段日子,外公在我还在酣睡时就早早背上漆筒向山上行进,日暮时分才一脚一个坡从山上缓缓下来。对于外公的离家时长,外婆已是司空见惯,每次都计算好了时间生火做饭。几次之后我也学得聪明,在外婆提着几捆枯枝出入厨房准备烧饭时,我便乖乖的搬了小木板凳坐在瓦房下,眼望向山的方向,迎接外公生漆归来。日暮时分的山,像极了诗人笔下隐居的住所,薄雾慢慢聚集在半山腰,且有向下走的趋势,那夕阳的余晖一点点消散,斜照着的直立树干的影子也逐渐拉长,四周静悄悄的,竖起耳朵一听,脚步声从远及近,外公回来了。


图片来源于网络


    孩童脸上的笑颜是藏不住的,我自是连奔带跑地朝外公扑去,可是外公总是躲开。我瞧得见,他衣服上被漆染黑的污块又比前一天多了,一同露出的还有未知原因的大大小小紫红色的痂块,像是烙印在他手臂上的印记,从他生漆伊始,就一直存在。


  “为什么外公每天都要去生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我扯着外公少有的一小块幸存的洁净衣袖,不解地问道。


  “生漆可以赚更多的钱,足够你这个小馋猫买很多冰淇淋呀。”外公脱下一只手套,宠溺地刮了刮我的鼻子。


  “可是生漆会伤害外公的身体,我不想让你的身体受伤。”我难过地盯着外公满是结痂的手臂说。


    外公愣了愣,随后一笑,“做什么事都会有风险的啊。譬如农忙时节割麦子,譬如挑担子行路,再说了,外公的父辈也是以生漆为生的。对于我而言,生漆已经是一份热爱和坚持,它带给我的疼痛远小于我收获的喜悦,这就足够了。”淡然的口吻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那外公为什么总会受伤呢,不知道一次次积累经验然后下次避免的嘛?”我狡黠地眨巴着眼睛看向他。  


  “生漆首先要绑梯,然后需要爬上爬下地在两三丈高的树上割漆,对于上面的漆是否会掉落、掉落的大小多少是无法预知的,而这些生漆落到皮肤上会产生不同程度的过敏反应,这也就是我身上总是有伤口出现的缘由了。不过说到生漆……”一谈及生漆,外公就变得很健谈,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那天,我目之所及的皆是外公眼中散发的那种名为热爱的光芒,耳之所闻的是他对于他钟爱的事业的坚定心声。


图片来源于网络


  一身被漆染得锃亮的工作服,一把银光闪闪的漆刀,一个用了几十年的漆筒,外加一份对割生漆的热爱,陪伴了外公十几年如一日的风风雨雨。外公用时间和执着告诉我,唯有热爱可抵岁月漫长。


编辑 邓雯娅

审核 吴春钰



关闭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