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行之

　　那是一个星期六的傍晚，刘白独自坐在学校食堂的座位上，埋头于桌子上的饭盆，头顶上的风扇醉醺醺地摇晃，发出“嗡嗡”的声音。食堂菜品上的苍蝇似乎是对他的嘲笑，它们落在鸡肉上，倏地飞起，绕一大圈又落在土豆上。

　　走出食堂，刘白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间，像一群蚂蚁中的一个。终于他回到了出租屋。他拧开门的那一瞬间似乎有某种期待，好像有一群人欢迎他似的。但最终迎接他的只有房间里的一片黑暗。他想喊一句“我回来了”，还是没有喊出来，就像有什么东西卡在他喉咙里。他知道一定不会有人听的，孙芳太太这时候还回不来。也许是怕真的有人听到。总之刘白打开了灯，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刘白打开书柜准备随便拿本书出来翻看。他像往常一样翻出一本年轻作家的小说集，一张包裹在卫生纸里的卡片从书的内页滑落在地板上。刘白不记得自己曾在书里夹过这种东西，他把书放在地上，轻轻拾起卡片，打开卫生纸，发现里面是一张身份证。身份证上印着一个女生的头像，从身份证上看女生皮肤白皙，鼻梁高挺，五官立体。证件里的她似乎是在盯着刘白看，样子似笑非笑。出生年份是1999年。“卧室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是谁放在我的书里的？”刘白记得曾经跟房东确认过房间里没有前任租客留下来的东西。他又拿起展落在地板上的卫生纸，反面是用黑笔写的几个字：不要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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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刘白糊涂了，恍惚间他感觉有人正盯着他看。他抬起头，客厅里采光不好，一片阴沉，似乎有个人影在盯着自己看。“谁在那里？”刘白的话一头扎进远方的黑暗，瞬间被寂静吞没了——没了回音。刘白拿出手机对着身份证拍了一张照，从手机上发给房东，并告诉她这里有前任租客留下来的东西，要是弄丢了他可不负责任。发完后他拾起卫生纸，轻轻把身份证包起来，放到了书柜的架子上。

　　这天晚上刘白睡得很不好，夜里他好像听到了旁边屋子里有咯吱咯吱的响声。刘白做噩梦了，他梦到有一个丑陋狰狞的脸追着自己，自己在狭小的屋子里跑，他想出去，但窗户上都是防盗网，他只能跳起来爬到墙上。突然他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还在床上，后面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他感觉周围有“呜呜”声，“那应该是空调外机的声音。”他想。

　　早上起来，孙芳太太正在厨房里给自己准备早餐。刘白拖着耷拉在地上的松松垮垮的睡裤往卫生间里走去，孙芳太太头也不回地发出了几声沉闷的声音：“昨天没有去参加节目排练？”刘白随口答到：“临时有事推了，处理完工作就回来了。”

　　孙芳太太是刘白的房东，和他住在一起，两人的卧室之间隔着一间卧室。孙芳太太的职业就是每天出去“巡街”。巡街是刘白的叫法，他不太喜欢这个声音像一只老母鸡的房东。孙芳早年把自己几年当老师的工资都用在了买房上，而且一买就是十几套。她不怎么喜欢存钱，年轻的时候就是对房子有一种狂热的痴迷。后来兰城的房价猛涨不落，孙芳就把房子都租了出去。孙芳现在不上班，不领退休金，每个月靠房租就足以维持生活。每天闲得没事，她只好去街上随便走走。刘白不懂她每天都干些什么，只是听说她喜欢给别人当媒人，有几次看到孙芳往房产中介那里跑，也许还兼职房产销售——都是向老年人推荐。孙芳总能找到事情做，每天晚上都回来很晚。

　　这天晚上刘白早早上床，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看一本小说。台灯柔和的灯光洒在泛黄的纸页上，没有照到的地方变成一片阴影，整本书显得层次分明。刘白的眼皮缓缓落下又强撑着睁开，反反复复几次，刘白睡着了。梦中他梦到了一个女生敲开他的门，他想看清她长什么样子，可是他发现无论如何都看不清。女生一脸严肃地告诉他“不要睡太死。”他正疑惑是什么意思，突然听到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他慢慢醒了，感觉好像隔壁有人。他起身打开灯去隔壁，除了床和桌子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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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白早上起来骑车到教室上课。一进门他就远远望到小夕坐在教室倒数第三排，他慢慢走到小夕身旁坐下，拿出买的早餐开始吃。他们都不愿意坐得太靠前，因为他们不怎么愿意回答问题。小夕从书包里掏出一盒牛奶：“喏，你让我帮你买的。”“谢谢。”刘白接过来，小口嗦着。小夕拿出课本翻看，随口说到：“搬到校内房子感觉怎么样？”“挺无聊的，这几天睡得不太好。”刘白有很多想说，但最终选择了这一句话。“我看也是，这几天你眼袋挺重。”两人沉默许久。刘白专心吃他的早饭，小夕开始复习课本上的知识点。

　　老师讲起课来还是那么无聊，刘白只见老师的嘴唇上下抖动，就像一个机器的闸门开开闭闭。他拿出手机给小夕发了一条消息：“晚上不一起吃饭了，房子里的床不太安全，晚上吱吱响，我想去加固一下。”

编辑　邓雯娅

审核　游炜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