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琳珺

　　“哪有什么真爱无罪真爱无悔啊，你就是太幼稚了，天真得可笑”和我合租的室友陈墨说道，她一向是这样的，说话犀利，简称——“毒舌”，我也不想和她计较，损我的时候也没停下化妆的动作，我朝她翻了一个白眼：“大小姐，你再不快点就迟到了，你男朋友和你抱怨多少次了？”她慢悠悠地起身，瞟我一眼：“我劝你别傻了，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呢，就偏偏在一棵树上吊死？”我知道她又在开我玩笑，于是假装痛苦的表情：“好好好，我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做人，我的大小姐。”

　　她看我今天的状态不对，大概就猜到我又和他吵架了。为什么说“又”呢，提起这事我就感觉心被“抽紧”了。从刚上大学开始就和他谈恋爱的我，之前最常看的就是现在提起觉得羞愧的“青春疼痛小说”，不痛不痒的无病呻吟，刚开始憧憬的完美爱情，其实比泡沫还脆弱，可能是太过期望，所以才会被失望抽离原来的我。我失神地望着窗外的木棉树，看它如焰火般绚烂的灼灼花朵，突然发觉我好像离我期望的美好的自己，和美好的爱情，渐行渐远。或许从前的我，也有如此耀眼夺目的时候吧，我也不能把我自己这样堕落的缘由完全归结于和他谈的一场恋爱，只是我能很强烈地感受到，我已经快要被吞噬了，就像快要被晚霞吞噬的夕阳。我这样形容和他的爱情，是不是对他太残忍了，只是在我们一次又一次的争吵中，我看见了心目中纯美爱情消逝的模样。从他第一次骗我开始，我对他就已经没有了信任，可是我为什么不愿意离开呢，我不知道。

　　“林译，某人在楼下等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不要越陷越深，你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抓住机会，摊牌。”陈墨突然开门进来切断了我的思绪，也正好把我从那种矫情的思绪中解救出来。我冲她苦笑：“要是真的那么容易解决，我也不会受那么久的折磨了。”她若有所思，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开口。有时候我觉得她挺善解人意的，至少没有在发现我真正痛苦的时候还要拆穿我。我轻叹一口气，假装镇定，拿起手机准备开门下楼，开门之前，我回头看了看她，就转头走了。在下楼的同时，我想起她刚才的担忧的眼神，顿时感到一阵抑郁闷得我喘不过气，我最讨厌春夏之交的那种湿热烦闷的气候，就像我每次想起他的时候内心涌起的恶心又刺痛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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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有点失神，木棉灼灼的花朵之中，站立着让我想起第一次心动的少年，在我之前拥有过别的女人的少年。我明知道介意得要命还是经常想起，每次都是锥心刺骨的痛，我冷笑一声，走近他。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对我明媚地笑，仿佛那个和我争吵、肆意折磨我让我难过的人不是他。多年之后终于听懂了《爱情转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他见的每一面都像在谈判。是不是真的有可笑的“爱情守恒定律”，爱不会消失，只会转移，所以他把对我爱，一点点剥离。我也不想停留在原地，只是还没到让我真正死心的时刻，总是还对我们的爱情抱有一点期待。学生时代的爱情总有些奋不顾身的赤诚和孤勇，以为一谈恋爱就是唯一，就是永远。

　　“下周末我有时间，我们出去玩吧。”他先开口了。

　　听到他说的话我有一点短暂的失神，还是学生的我整天闹着他带我去玩，他总是以比我大三岁的由头，觉得自己已经成熟了，不再喜欢出去玩，不再喜欢恋爱的“把戏”，嘲笑我的幼稚，嘲笑我对爱情的期待。

　　我有点轻蔑的笑了一下，嘴角抽搐：“哟，转性了？主动说要带我去玩？”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用一种我猜不透的表情看着我，思考了一下：“怎么？不喜欢吗？”

　　我假意谄媚：“哪敢”。

　　他主动牵起我的手，我下意识想逃脱，却又不敢，我知道的，牵手是我们俩的“死穴”，我一生气就不让他牵我的手，而对他来说，只要我还愿意牵他的手他就不会生气，就像一种爱情游戏。

　　刚走几步我的鞋带就掉了，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正准备弯腰系鞋带的时候他突然蹲下来，抬头说：“我来”。在普通情侣看来，这可能是一种会被感动的举动，于我，就像是无声的讽刺，我们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像正常情侣一样做着亲密的，只属于两个人之间的暧昧。哪怕在我之前对他一直热情的时候，他能给我一点点的回应，我也不会这样渐渐暗淡，渐渐变得“无声”。我以为他为我这样做的时候我会有一点点的触动，但是我却只感受到了无所适从。

　　他有点玩味地笑着说：“怎么？你不习惯？”

　　我摇了摇头。

　　其实我已经疲于应付他时不时表露的热情了，甚至觉得恶心。他自以为是的深情最令我恶心。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他总是这样自以为是。

　　是一个求婚钻戒店。

　　我们很多年前去看过的那一家，那时候我一心想要毕业了就嫁给他，所以总是闹着他带我去钻戒店试戒指，就好像我们真的要结婚了一样，和他一起戴上结婚对戒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一种“偷来的幸福”。看中的一对结婚对戒，是一对寓意和取名为“爱之所向”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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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今天又带我去试了一次，像是“有备而来”，也是，现在的我们买一对戒指多容易啊，想要什么样的款式都可以，不用因为那一点点的价格偏差而假装不喜欢自己唯一看中的一对，那时当然没买，没有买的必要。

　　“你还喜欢这一对吗？还是想看看别的？”他笑盈盈地问我。

　　我感觉有点好笑：“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我们不是肯定要结婚的吗，我带你来实现你的梦想了。”他似乎很激动的样子。

　　我望着他，似笑非笑：“你还觉得我们会结婚？”

　　他像是假装很震惊的表情：“你觉得不会？”

　　“不然呢？”我不甘示弱，看他准备动怒的样子，我觉得很可笑，他总是这样的，有一点点不称心意就开始对我发脾气，我今天心情好，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要吵架就出去吵”，我甩开他的手走了出去，他追了出来。

　　“你到现在还觉得我不爱你？”他怒吼着，“明明是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林译，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相信我？”

　　“我哪有不相信你呢？齐樾。”我冷漠地回应着。

　　“你欺骗我说我是你初恋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不相信你呢？我逼问你的时候，你才说出你喜欢了五六年只在一起一个月的初恋呢？还是你在和之前暧昧了一年的你的高中女同学频繁聊天，半夜聊恋爱话题的时候，你气急败坏地回应我的询问的时候，想过我为什么不信任你呢？你明知道我有多介意，在我们两个人的感情之间插入了你和其他女人的暧昧片段，怎么轮到你来质问我为什么不相信你了呢？

　　“嗯？”我努力地假装镇定，不想输。一直以来，我都不想用这些事情和他当面对质，因为总觉得还有所期待，没有到要撕破脸的程度。明知道不会变得更好，及时止损才是最明智的吧，但是每次想要放弃的时候，脑子里都在回放和他在一起的那些美好片段，我之前是真正想要嫁给他的吧，不然怎么会总是期待能和他有一个好的结局，只是现在我不想了，既然已经知道要往什么趋势发展，就不必再纠缠下去。

　　他一脸震惊：“既然你是这样想的，那我们也没有必要在一起了，我不想在这里和你吵架，分手吧”。

　　“最好这次你说的是真的，不要再给我带来困扰了好吗？我想分手已经很多次了，齐樾，希望你不要再拉扯了，留个体面，你自以为是的感情真让人恶心，好了，这些话我终于说出来了，你满意了吗？”我面不改色。说完我就沿着那条和我回家反方向的路走着，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状态，我只知道我此刻是一身轻松，只是眼泪从眼角滑下来，看起来不怎么潇洒，幸好他看不见，我为什么还要在乎他的看法和感受？从他对我的一次次冷漠中，我早该死心了。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我爱不爱你你自己不知道吗？”他追上来了，我擦掉泪痕：“我感受不到的爱，算什么爱呢？”我用最平淡的语气回应他，内心已经没有一点波澜，就像在为我学生时代的爱情画上句号，也是我逝去的那么多年青春。

　　之前转头就走的人一直是他，因为他总是高傲地以为我一定会追上去的，我也确实那样做了，只不过我现在累了不想再为一个人牵动自己的心，这次换我了。

　　我没有再理会他在我身后的怒吼，走进了那家钻戒店，买下了那对戒指——爱之所向，把它戴在我的双手上，就像坟墓前的墓碑，以此祭奠我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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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着回家的路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楼下，我抬头望着那树尖灼灼的木棉花，在路灯的光辉之下，那如焰火般的红更加夺目，我感觉到有点恍惚，就好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我和他刚谈恋爱的时候，教学楼前也有一棵很大的木棉树，我们在木棉树下谈着各自的喜好，谈着各自的人生规划，或许从那时候就寓示着，我们只是两条刚开始交汇在一起的射线，只是偶然交汇，然后永远分离。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上楼，在开门之前用最后的力气换了一副表情，强装镇定，我知道陈墨肯定在家，她会等我。开门的时候，她的表情有点担忧，随后看到我无所谓的表情，马上转笑：“重生了呀姐妹，姐姐带你去组个重生局，现在出发”。

　　我讨厌这烂俗的爱情。

编辑 郑桂志

审核 周佳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