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韦雨晴
在图书馆,我总是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的双人桌,享受个人独处的密闭空间。或许是为了避免和陌生人面面相觑的尴尬,图书馆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不是和好友约好一起坐双人桌的话,双人桌一般默认变为单人桌。而那天,他像一个非法外来者侵入了我的领地,并长久占据。
在我正埋头苦写的时候,对面传来了一阵动静,我抬头一看,一位长得白白净净的男生坐了下来。他身材颀长,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漂亮得让人咋舌。挺直的鼻梁、白皙的皮肤、薄薄的嘴唇,上帝在他脸上落下的每一笔都显得用足了心思。我一瞬间被他秀丽的容貌给惊呆了,忘了眨眼。仿佛时间也在那一刻静止,我只听见自己心底传来的一阵阵响声,有什么东西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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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被打了鸡血一样,我每天都按时来图书馆“打卡”,而每次他来了之后也都坐在对面。虽然桌子上好像划了一条隐形的“三八线”,我们从不越界,但偶尔抬头时,视线也会短暂地和对方碰上,然后又迅速镇定地低下头,假装无事发生。
有一天周末,我本来打算在宿舍睡懒觉的,但为了见他最终还是坚持和室友一起来了图书馆。准备走到座位的时候,室友正扭头准备和我说些什么,我指了指他,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朋友看着我指的方向,显得很惊讶,似乎没看到那里坐着个人,但还是止住了话语。过了一会儿,我趴在桌上写着写着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正当我猛然惊醒,抬起头的那一瞬间看到他正好在看着我,他似乎也没想到我会突然惊醒,眼生中带着一丝惊愕,转而假装淡定地低下头,只有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了他的心思。我十分尴尬地扒拉扒拉我的头发,内心十分懊悔,这么出糗的一面怎么可以被他看到了!余光又瞥到了他在偷笑,我的内心更加窘迫了,空调释放的冷气似乎也没发挥作用,我只觉得周围都变得燥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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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我们似乎也越来越习惯了彼此的存在,有时在抬头视线相撞的时候还会相视一笑。而我们之间真正开始发生了变化是有一次他开口向我借了一支笔。
他先是用指尖轻轻敲了一下我的书本,然后笑着说对我:“同学,我的笔没墨了,可以借你一支笔吗?”我看着他弯弯的眼睛也在冲着我笑,只觉得心跳加速,那一刻周围都变得暗淡了,只有他在闪着光。于是我把我的另一支笔借给了他,可当我路过他去接水的时候,明明看到他脚边的书包里放着一个装满笔的笔袋,我在惊讶之余偷偷窃喜。而下午他来的时候给我带了一杯咖啡,在我再三推辞无果后,我打开袋子,发现里面竟然躺着一张卡片。拿出一看,上面写着“喝了咖啡就不要再犯困了哦。”他竟然还记得我上次睡着的事情!我红着脸抬头看向他,他又在冲着我笑。我的脸更加红了,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往我脸上跑,我的动作都变得僵硬。我稍微抿了一口咖啡,正准备放回去的时候手臂却不小心碰倒了他的水杯,发出“啪”的一声巨响。看着地上洒出的水,我简直不敢相信,怎么总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出差错啊!在我晃神的那一刻,他已经蹲下身捡起了自己的水杯,并轻声安慰我,说:“没事,没事。”我想站起来,又突然愣住,不知如何是好,小心翼翼地看向周围,生怕发出的声音吵到他们。可周围的人却似乎和我们隔了一堵厚厚的墙,没有人听到我们这边的动静,大家依旧都在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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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感觉他是一个值得我主动一次的人,又或许是他的回应让我心生希望。所以,我决定勇敢一次。
那天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坐在我的对面看着书,而我当时满脑子都在策划要怎么拿到他的联系方式,手里的书迟迟没翻过一页。我害怕当面问会太尴尬,最终还是决定写张纸条给他。由于事发突然,没有准备,我翻遍书包都没找到一张可以写字的稿纸,于是我只能拿出一张比较显眼的带有印花的纸巾,打算写在上面。下午他离开去吃饭的时候,我拿出纸巾,在上面一笔一划的,非常郑重地写下一些话和我的联系方式。然后我把纸巾夹在他最常看的那本书里,并且把纸巾的一半给露出来,生怕他没注意到。我在宿舍里焦急地等待着“命运的审判”。终于到了六点多的时候,手机里探出了一条微信好友申请。我颤抖着手打开了消息,看到备注是“图书馆”。真的是他!我激动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正当我拿着手机和室友分享这份喜悦的时候,室友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你疯了吗?你对面哪里坐着一个男生啊,咱们图书馆只有单人桌啊!”朋友的话突然把我拉了回来,我低头看了看手机,和那位男生的聊天界面变成了文件传输助手的界面。我疯狂跑回图书馆,发现什么都消失了,那位男生消失了,双人桌也变成了单人桌,而我常坐的那个位置对面则是一堵墙。
我恍恍惚惚地走出图书馆,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振动。“妈。”“诶,女儿,怎么样,今天按时吃药了吗?你要记得吃药呀,吃了药病就好了……”把电话挂断,我从书包里掏出那瓶药,摔进垃圾桶里,瓶子上赫然写着几个字——
“主治:精神分裂症”。
编辑 韩佳娴
审核 游炜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