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叶亿佳

　　我鬼使神差地坐在她刚才坐的位置上，拉开了眼前的抽屉，伸出手在抽屉顶的板上摸索，竟真的摸到了一个小纸包样的物件，我抠住它的边角用力一掀，又扯去外面层层裹着的胶带，就发现那张纸，虽是被泪痕浸染得模糊了，依然能看到她写的字。

　　我展开纸去辨别那潦草不清的字，心里有种奇妙的预感，困扰我一年的疑团马上就要解开了。这时候外边突然劈过一道通亮的闪电，紧接着是闷雷滚动，雨终于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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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一年前的某天，爸爸带我和姐姐去附近的超市买东西。回家的路上，因着愉悦和轻松，我兀自在前面飞跑，爸爸和姐姐走在后边笑着看我，天阴沉沉的，淡漠的风在空中穿梭，将树枝的呼啸抛向远方，一晃神的功夫，雨竟已静悄悄地下了起来，没过一会儿，我的目光所及处都被濛泷的水气所覆盖，看得不很分明了。

　　跑进家的霎那我眼前蓦地一黑，不觉有些踉跄，等我适应过来，屋子左侧的突兀瞬间吸引住了我的目光，我看见我的姐姐，彼时竟坐在客厅角落的一张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我。我害怕极了，楞着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只觉寒毛根根竖立，惊讶地发现“姐姐”身上的衣服也换了，她竟穿着一件完全不符合这个季节的衣服！伴随着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声尖叫，我疯了似的往外跑，迎面撞进了爸爸的怀抱，一时间我泪如雨下。那以后的事情，我记不清了，只知道等我们再走进家里，那个“姐姐”不见了，但我因此生了一场病，好几天都回不过神来。

　　大人们说我是一时出现了幻觉，我也渐渐安下心来。直到很久以后的一个周末，我正在书房里看书，就看到她从房间的尽头慢慢走过，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就悄然而逝，当我的目光追随她无声的脚步而去时，我只感到一阵恍恍惚惚。这时我更深地注意到她与我姐姐的不同来了，她看起来还要更成熟一些，且更忧郁、更悲伤。在其她的方面，我竟说不出有什么不同，她就像是我姐姐的一个分身，性格看上去却像是截然不同的两面。或许是她与姐姐相同的样貌，或许是她身上惹人怜的气质。我不再像之前那样怕她了。

　　这之后她又出现了几次，总是在夜晚或是雨天。我这时才醒悟过来，她更像是一个透明的幻影，只有在昏暗的环境下，才会隐约显露出她的轮廓，就好像是雪花在暗夜里的模样，不再透亮，而是敦实的、沉默着直坠入地。我也发现她既看不见我，也听不到我说的话，更不能对我施加影响。我的心于是放松了大半，甚至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

　　有一天我躺在床上，突然发现她趴在我身边。月光映出她模模糊糊的身形，我看见她的手往床头柜上捞了什么东西，她紧紧地抱着它，继而把自己的头埋在胸前，肩膀在剧烈地颤抖，我不禁感到疑惑，那个位置一直摆放的是我的相片。我仿佛能在寂静里听见她的啜泣，但不知是因为羞怯还是一直以来的恐惧心理，我没有给她任何安慰，没有多久，她就如往常一般消散在空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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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次见她，是她坐在书桌上写着什么东西，但是后来仿佛是听到有人叫她，我见她匆匆忙忙回头应了什么，扭头像是快速地将手里的信纸折叠起来。我见她的手在空中虚无地做着缠绕的动作，好像将那看不见的东西贴在了抽屉顶上的某个地方。接着，她胡乱抹了把脸就走出了我的视线。

　　尽管我自己都不敢信这玄之又玄的事，但我依旧鬼使神差地按着脑海中的画面去寻找她藏匿的东西，竟找到了那张浸透泪痕的纸。

　　看完那张纸我只觉迷茫，呆呆地坐在位置上发愣，我的思绪很乱，脑袋也晕得发转，我觉得这一切似乎和我有关，又完全与我无关。她的妹妹出车祸死了，而我好好的，可我和她的妹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和我的姐姐长得这么的像，难道我也会死吗？我以为这是梦，可那张纸却又明明白白地在我的手上。

　　这时，刺耳的电话铃撞破我的思想，我接起来，直受到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我这才想起我姐姐之前在车库搬东西，早就打了电话要我帮她去打伞。而我竟一时被这虚无之事绊住了脚，我赶紧抓了两把伞匆匆往外赶，一出门就看见一辆疾驰而来的车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冲向了公交站，伴随着金属刮擦和撕裂的声音，将一个站在我本该出现的位置上的女孩碾成了肉酱……

　　等我恍惚地走回了家，发现不知何时，那张纸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编辑 郑桂志

审核 周佳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