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范仁杰
我喜欢耳畔刚刚掠过的微弱的一缕,在这恰逢其适的时间,在这不偏不倚的人间。
大抵是昨夜的风太过热烈,清晨的路上随处可见零零落落的银杏,路上寥寥几人,赶在这座城市苏醒前,走向这忙忙碌碌的一天,天气刚好,夏末秋初,微凉。
倏忽间,我忆起千里之外的故乡。
这是我第一次离家如此之远,我忆起,父母送我离开的那一天,也是这样一个微风拂面的清晨,也是这样一个略显萧瑟的秋天。去机场的路上,我第一次注视着这生我养我十八年的一方水土,我见到了在城市楼宇之间少有的稻田,也看到了一片片罕见的菊花海,我转念一想,那也许是一朵朵月季。麦田已倒向汽车行驶的方向,一如老家的那般金黄,只是少了些弯腰忙碌的背影,大抵只是因为丰收的时节还没完全成熟吧。
“有空多给家里发消息,现在通讯也便捷。”
“好的,老妈。”
“到那里之后要照顾好自己,你也不小了,人呐,图个平安喜乐,而后求个幸福美满,荣誉加身。”
“......”
我如今也记不太起后面的内容,只知道我听见母亲声音里少有的颤抖,霎时间,便淹没入汽车引擎的轰鸣,回荡在道路两旁狼藉的林间,在风中,渐行渐远。时间竟也如此不近人情,怕应该是不想让彼此都煎熬在这不舍的氛围里。到站后,我拉着满满的两个手提箱,面对着父母,平日里憨厚的父亲上前为我理了理本就干干净净衣领。
“老爸想说的,和你那唠叨的老妈一样。”
风中传来苦咸,看着他们在风中的身影,看着他们被风吹散的头发,怕是在和我一样青春的时光,他们也有他们的年少轻狂。我抱了抱他们,却比平日里都要用力。随后,我便转身走向那 熙熙攘攘的人群,怀揣父母的守望,迎风而往,走向了属于我的另一段征途,却也在心底留下了一个归途。
这座城市的气候和家乡的属实不尽相同,突如其来一阵雨过后,留给人间的只有惹人厌烦的潮湿和数不尽的浮躁。在图书馆里从早上坐到中午的时分,我总是会思考很多事情。我喜欢这里安静的氛围,喜欢泛黄的扉页里流出来的阵阵墨香,喜欢笔和纸摩擦的“沙沙”声响,喜欢偶尔的,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羞涩笑声,喜欢和陌生人不经意间的注目......
偶尔望向窗外,艳阳当头,放眼望去,楼宇间弥漫着匆匆的脚印,时常也能看到被风拂起的秀发和扬起的略微显眼的外套,大抵是这人世间也被这荡穿无数人一生的风吹的愈发浮躁了。我们来人间一趟,原本不匆不忙,奈何都为生活所迫,终归慌慌张张。
我被周遭让人窒息的安静所惊扰,再转眼,已是人去楼空,只剩寥寥几人,静静的坐着,眼神有时望向窗外,怕也是见到了人间的匆忙,而后望着没有任何一条新消息的手机发呆。原来人们也是会害怕绝对的孤独,会害怕自己没有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留下一点讯息,会害怕风起时,空气里夹杂着芸芸众生的气息,却唯独没有自己的那一气味。
在这高速发展,充满浮躁的社会,我们都妄想寻一处桃花源,无他人知晓,无旁人惊扰,却会在真正快要进入的时候,贪恋这转瞬即逝的人间烟火,害怕再也见不到这宏伟瑰丽的灯火霓虹。人这平凡的一生可不就是这一呼一吸的挣扎间度过的,直到暮年,才明白生而为人,世间有太多不可明了,终归还是这种犹犹豫豫最为难忘。
“花开花败总归尘,阴阳化生,清浊自分。”
莞尔一笑,我背起行囊,偶尔遇到一个相似于我的人,一双耳机,一个背影,手机里循环着那首我最爱的《安和桥》,在风中,慢慢悠悠的,走向远方。
我是如此讨厌这座城市的天气,却又如此迷恋于她独有的夕阳。
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也都放慢了脚步,举起相机,记录着一天中最美的颜色。它像极了可可西里的落日,带着无限的悲怆,染红了李白《关山月》中漂泊一生的豪情,染红了范仲淹“先忧后乐”的君子之量,染红了辛弃疾戎马一生的惆怅,也染红了边塞战士的日思夜想。风起渝阳,漂泊十年,止于塞边,转眼狼烟四起,毡房外,又有声声驼铃响起,行商的旅人披着厚重的外套,偶尔喝上几口自家酿的杏酒,奔波四方。山谷的风吹过牧羊人前世的回忆,我不禁想到,究竟怎样的结局才配得上这一路的颠沛流离,后来才知道,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传闻大漠有一树,名曰胡杨,其生,一千年不死,死,一千年不倒,倒,一千年不朽......
我坐在操场的台阶上,沉吟到漫天繁星。
我想起生命中路过的那个她,想起人们生命中错过的那个人,我把隔绝我们的称作银河,全是蓝色。人间总是会有大大小小的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也总是会有多多少少的天上人间,此去经年,我们与遗憾之间总是相距甚远,大抵有十万光年。人们总是执着于把星辰比作大海,大海的深处贩卖着克莱因蓝的忧郁,而温柔的人会带我们离开海底。也许过去的遗憾无法挽回,但我们应该珍惜未来遇到的每一个人,这一路上的点点滴滴,才是存在于彼此平行时空中的讯息。我常想,兴许我们每个人都是宇宙中的一粒星尘,孕育着属于我们的种子,纵使花开两朵,也应该庆幸途径彼此的盛放,记录着彼此的花香。
......
我喜欢耳畔刚刚掠过的微弱的一缕,在这猝不及防的时间,在这天各一方的人间
编辑 高圆圆
审核 游炜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