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椿

序言

　　风不停地奔跑，席卷着他，一个追着风的影子。

　　呼啸的风呻吟着，追不上风，他埋头哭着。

　　风停了，他也……

风·春

　　暮春三月，春风近，枝头杏红，河堤柳绿。那是他第一次来这个村庄，也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两人面对面站着，双方的奶奶介绍，两个孩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礼貌性地握了握。料峭的春风一吹，吹走了小男孩脸上不知何时染上的“胭脂”，逗起了一脸鸡皮疙瘩。猝不及防的一声“阿秋”惊走了春风，却逗笑了眼前的小女孩。经而后，两位奶奶又像是签了契约一般将两孩子送去了同一家幼儿园。就这样，她和他相识了。

　　春日的鸟声似流光般泄在树林里，池塘边一簇簇野月季燃烧着春火。两个孩子你推我搡地跑在去池塘的小路上，争抢着，看谁先吸到第一抹春天的味道。小男孩以风难以匹及的速度跑着，一马当先，小女孩只得加速，奋力追赶。不出意料，小男孩赢了。那只白皙的手探进荆棘的月季丛，选中了最嫩最多汁的一根。“吧嗒”一声，那根翠绿的茎呻吟了一声，从母体上剥离。小男孩仔细地剥着翠绿的外衣，连那指甲也被那翠绿的墨染上了。这时，小女孩喘着粗气才到，骂骂咧咧的，埋怨着这个不懂相让的家伙。谁知，小男孩竟将那青翠欲滴的茎塞进女孩的嘴里，甘甜的汁水渗进女孩的嘴里，沁入她的心，平息了那心中燃烧着的火苗。

　　春日流光，池畔花旁，他和她笑魇如花，仅用一抹月季藤，留住了春风。

　　她想，再也没有比相识那年更美的春日了！

风·夏

　　抓一把盛夏的蝉鸣，丢进坛子里，埋在树下，酿一樽夏日的清酒。比起春风，夏风总是来得那么急，他跑起来也是那么急。

　　“嘿！英子！咱们要去田里捉泥鳅！你去不？”

　　“我去！捉泥鳅好玩不？”话未说完，他便化成一缕烟儿般，飘走了。跟在他后面，我从家中翻出来个竹笼便溜出门去。

　　田埂上，温热的风中掺着湿润的泥土的芳香。一眼望去，阡陌纵横，一条条泥泞的田间小路将田野分成了大小不一的好多块。这时，苗刚抛下去不久，只是冒出了一点小绿尖儿。湿漉漉的泥土就裸露在我们眼前，偶有几只小虫在泥里滚着身子，钻来钻去。他捞起裤腿，脚一前一后踏进了泥沼里，走一步，田里便陷进去一个小洞，一个个小泡泡咕噜咕噜地往外冒着。只见他眼疾手快，将手猛地插进泥土里，再出来时，手上已然多了一条泥鳅。看着竹篓里蹦蹦跳跳的那个小可爱，我也按捺不住心中的迫切，捞起裤腿便下去了。

　　不像他身手那般灵活，我笨拙地将脚插进泥里。一下去，我的脚便深陷在泥沼里，泥下像是有一人在拉扯，难道是老人口中常言道的“水鬼”。我僵在原地，这时，一缕滑滑的东西在我的脚边轻轻地蹭着，我瞧着他的模样，双手猛地下插。不料，泥鳅没捉着，脚一滑，便跌倒在田里，自己俨然成了一条“大泥鳅”。瞧我这黑黢黢的模样，他竟站在原地仰头大笑起来。直到遇上我灼热的目光，他这才反应过来，将我拉起。

　　那一刻，田埂边，夏光明媚，他一笑，俨然是整个夏天。

风·秋

　　秋日，重阳佳节近，你要走了，跟着那萧索的呻吟着的风儿。

　　只因你那外出打工的妈妈回来了，便将你接走了。我想着，和妈妈团聚，想必是你盼望已久的事，心中也替你高兴。

　　可思念你的日子没过多久，便从你外婆那听到了你住院的噩耗。究竟是何原因，我听着也不真切，只因是从街坊邻居那东平西凑来的。直到一天下午，趁着村口乘凉的机会，隔壁家的阿婆将你的事说了出来。这回，那块拼图算是趋于完整了，可我的心儿却像是被那隔夜的露水沾湿一般。阿婆叹了叹气，掩着嘴，小声地说道：“那孩子可惜得很呢！年纪轻轻，不知道为什么就自杀了。晚上拿着旧鞋带往自己脖子上一套……这还好啊，他奶奶发现得早，叫了救护车，保住了一命。可……”自杀，我不相信！我的心儿如那打结的绳儿一般，活在阳光下的追风少年哪里会和这种事沾上边呢？无数个猜想在我脑中一并闪现，甚至，我想到了谋杀！

　　彼时，一阵脚步声走近，踏着落叶与沙砾。阿婆见人走过来，便立刻转换了话题，谈起了家中儿子将娶媳妇的事。走来那人正是你的外婆。你的情况究竟如何，我不得而知，可从你外婆阴沉着瘦削的脸上，我知道你并不好。

　　暮秋的风哼着“簌簌”的曲儿，多了一丝淡淡的忧伤。那是我的思念在作祟。

风·冬

　　那年的冬天格外冷，整个村子像是被封在一个冰罐子里。除夕夜，凌晨十二点，随着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春节的氛围达到高潮。冲天的火光照亮了整个村庄，屋外的鞭炮声持续响了半小时。窗儿紧闭着，那可恶的烟儿还是挤过窗隙乘机溜了进来。呛人的烟儿令我使劲地咳着。我在烟儿中沉睡过去，于梦中见到了你。

　　大年初二早上，你妈妈带着你的弟弟回来了。

　　起床后，我身上愈发的冷！我只好蜷着身子，窝在火炉旁。妈妈搓着手从外面跑进来，口中呼出的白气在进屋的瞬间消失殆尽。身子暖和一点后，妈妈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般，同爸爸说道：“那艳月回来了，瘦了很多，脸上都没什么肉了。听她说，不久前把孩子从医院接回来了。没过多久，人就没了！”

　　听到这儿，我的心一颤，你走了！何时？你又是承受着怎样的病痛离开的？我一概不知。想到这，我心如刀绞。屋外的鞭炮声一顿响起，我陷入了混沌中。

　　沉寂的夜空中，一簇簇烟花绽放，我的心儿也怒放了。你蹲在地上，不知在摆弄些什么。一个带着火光的少年向我跑来，紧接着，一束璀璨的火花闪现在我眼前。“喏！这束花是给你的！”我的心儿是那般暖，就连那呼啸的寒风沿着我的衣角，溜进去，试图狠狠捉弄我一下，都被我炽热的心火吓跑了。

　　殊不知，彼时，在我眼前，你笑得远比烟花灿烂。

终章

　　你是梦中的昙花，短暂，亦永恒，

　　我编织着你的梦。

　　携着我的思念,四季有风。

　　你追着风。

编辑 高圆圆

审核 游炜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