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赖珈莹

　　浸墨的天空透着隐约的蓝，星光灼灼。将圆未圆的明月，渐渐升到高空，一片薄透的灰云像是给月光罩上了一层轻纱，带着无限朦胧，满天的繁星在树梢头上闪耀着，从窗子往外看，两旁黑黝黝的树影随风摆动。

　　我独自躲在阳台，静静地望向窗外，星星砸进我的眼睛，驱走了我心头的阴霾。又是一次来自于琐事的争吵，我独自生着闷气，“莫生气，莫生气，她现在情况特殊，不要跟她吵……”心头虽这样想着，但眼里却不争气地泛着泪光，多少天了，自打妈妈怀上了二胎，我就再也不是他们掌心里的宝贝了，一想到未来有人要入侵我的家庭，分享我的宠爱，我就像一头霸道的小雄狮，低低地嘶吼咆哮，却压不过成年的父母。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我收拾好心情，藏好自己的情绪，转头把视线投向门口。妈妈背着光，地上落下长长的影子，一手扶着腰，轻推着门走了进来，把手中端着的一杯热牛奶静悄悄地放在我的桌前，温柔地嘱咐我道：“喝完早点睡，明天我来收拾。”“好”，我应答了一声，视线不自觉地投向了妈妈高高隆起的肚子，不知道这里面是我的弟弟还是妹妹，起初我得知妈妈怀二胎的消息，我心头仿佛被雷劈了一道，但这么多天下来，居然也渐渐地接受了这个现实，虽不抱好感，但习惯了就好，我这么告诉自己，似乎就这样我就能好受一点。

　　妈妈费力地挪动着浮肿的双脚，略显笨拙地走回她的房间，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我摸着手中散发着余热的牛奶杯，心中泛起一丝苦楚，酸涩中却藏着丝丝甜蜜，心中的天平不知不觉间好像倾向了另一侧。

　　夜半时分，我似乎又看见了那个画面——碧蓝的苍穹下，甜蜜的一家三口在草坪上欢乐地打闹，我仿佛一团空气，无人搭理地站在一侧，大人们的眼睛里只有他，没有我！但那是我的爸爸妈妈！还沉浸在睡梦中的我仿佛受到了恶魔般召唤，尖锐的喊叫声，兵荒马乱的脚步声，急匆匆的电话铃声缠绕成一团把我紧紧围住。突然间，我一下子猛地坐了起来，额前的冷汗落进湿透的睡衣里，我仔细分辨着传入耳朵的声响，真的是妈妈的声音。我立马掀开被窝，换上衣服，刻不容缓，我和爸爸紧忙把妈妈送往医院，妈妈被赶到的医生送进了手术室里，但妈妈凄厉的叫声一直回旋在我的耳畔。

　　透过医院的窗口，我看到了一阵大风吹过，灰云被吹散在天地之间，烟消雾散，像水一般清澈的月光，涤荡着广袤的大地，给这钢筋铁骨、高楼耸立的城市带来一丝柔和，温暖了无处安放的心灵。在黑夜这块无边的幕布里闪烁的星星，宛若上好的黑丝绒绸缎上洒满了最璀璨夺目的钻石。

　　妈妈的痛苦还在持续，尖叫声接连不断地响起，看着爸爸在产房外来回踱步的身影，我紧紧地握着双拳，如果我能为妈妈分担痛苦就好了，想起平日里像水一样包容我所有棱角的妈妈，心中不自觉地一阵抽痛，我想，我明白了。

　　突然，门开了，我立马直起身子，但出来的护士手上并没有抱着孩子，而只拿了一张薄薄的手术单，“现在产妇比较危险，医院建议是剖腹产，如果同意的话就在上面签字，我们马上做手术。”爸爸二话不说，略微颤抖的手在纸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蠕动的双唇仿佛想要说些什么，但似乎又被咽回肚子里。

　　我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一帧帧、一幕幕曾经温暖的画面又闪现在我的脑海中，联想起最近我的态度，我不禁留下了悔恨的泪水，妈妈，你快出来吧，我愿意，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换您的平安。

　　夜深了，墨蓝的天空像无边无际的大海，安静而又神秘，繁星点点，如同海波里溅起的小火花，微小而明亮的光点闪耀着我的心中。终于，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黑夜的寂静，仿佛点亮了无边的黑暗，炸开了我心里的火花，让我的胸口砰砰直跳，欢喜雀跃的情绪像一团永不熄灭的光霸占了我的心，当妹妹被抱出来的那一刻，这团光照亮我心头的每一处角落，让所有的担忧害怕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原来，我也是那么期待着她的到来。

　　微风中，天的尽头泛起了一点点的白，破晓时分，一片红势如破竹地闯入这片天空，黑暗连连败退，而太阳天生带着无限光明，照亮人们的生活，给人们带来希望。妹妹的出生伴随着晨曦，她像太阳一样给予我半生欢喜。

编辑 徐凌云

审核 郑桂志